洛長琴對于雲殊向來是有問必答,坦誠道:“計都星君現下應當在天牢裡歇息。”
話中意思不言而喻。
雲殊隻覺得禍不單行,這是她親自認下的刑罰,怎能臨陣脫逃?
他們這不是在幫她,是在害她。
“千攸做事不過腦子,你怎麼也跟着一起?”雲殊最不解的是洛長琴為什麼會參與此事,洛長琴性子穩重,從不随千攸胡來,如今這般,她豈非兩頭不是人了。
“我今日若再擅離九重天,就徹底坐實了叛逃的罪名,你們希望我帶着這種污名隕落嗎?”雲殊聲音很平靜,她生氣并非為了自己,而是将千攸和洛長琴牽扯了進來,這種時候劫走她,要受什麼處罰可想而知。
他們便是重情重義,也不能把自己搭上,把全族的前程搭上!
“師姐!”千攸被訓斥地垂下耳朵,但眼中仍帶着執拗的光芒,他斬釘截鐵地道:“你今日絕不能去天刑台,你去了刑場必死無疑!”
雲殊越聽神情越凝重,對上洛長琴的目光,後者給了她一個默認的眼神。
仙界要用她鎮住魔淵,怎麼會讓她死在獻祭之前?
“清晨時我偷偷溜進天刑台,發現準備的冰魄錐有問題,若是沒驗錯,恐怕塗有魔血。”
魔血,隻有魔界至尊的血液才能被稱之為魔血,雲殊的本體是由神力凝成,最易受到魔血污染,此人明顯是沖着她來的!
可究竟是誰,敢膽大包天到在刑具上做手腳?
“最後檢查刑具的人是司法真君。”洛長琴沉沉出聲,顯然沒想清楚其中關竅。
“司法真君?”雲殊蹙了蹙眉,思量許久後依舊是滿腹疑惑:“司法真君與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又代表着司法閣而來,沒理由在大庭廣衆之下行兇。”
這也正是洛長琴想不通的一點。
雲殊說得沒錯,司法真君是負責此次刑罰的人,所以不管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他都難辭其咎;再者他并非孑然一身,還與整個司法閣連在一起,為何要冒險犯此大不韪之事?
“你說這司法真君,有沒有可能是魔界的奸細。”
千攸比雲殊還緊張,仿佛要上天刑台的人是一樣,搓了搓手大膽猜測道。
“不太可能。”雲殊搖了搖頭:“這位司法真君我看着不算面生,大約辦差也有三四千年了,九重天自仙魔大戰後每年都會探查新晉仙官的神識,若是魔族奸細,怎麼可能沒被發現?”
司法真君算是高階的仙職,又非小兵小将,定是仔細驗過仙格的。
三人都找不出漏洞,但魔血卻是切切實實存在,做不得假的。
雲殊沉吟片刻,還是覺得這樣太過草率。
“不行,我得去一趟,如果冰魄錐真的有問題,當面對峙才是最好的。”
“來不及了,師姐。”千攸拉住了雲殊的手臂,憂心忡忡地望着她道:“司法真君已經定下了降刑的時辰,你無憑無據,隻會被那群老古董誣蔑,倒不如先行離開,再從長計議。”
“你們本來想帶我去哪?”
雲殊低頭眺望雲霧下方,她方才一心在找“計都星君”的破綻,根本沒看千攸把她帶到什麼地方了。
“九重天管轄嚴格,唯有四海管束不及,四海之中,又以南海鲛人勢力最為壯大。”
“你們要帶我去銀燈那裡?”雲殊明顯不贊成這個做法,銀燈既是她的師姐也是她的好友,如此熱情真誠的性子,早晚會因為藏匿她而引來禍患。
“大師姐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選。”
千攸自然不想麻煩大師姐,若是能将雲殊留在青丘,他定是一萬個樂意,可青丘太危險了,他不能拿雲殊的命冒險。
“不可以。”
雲殊嚴詞拒絕,她絕不能讓他們陪着她遭罪,她滿打滿算也活不過半年,何必費這功夫。
“我現在就回去,你們隻當今日沒見過我,聽見沒有。”
雲殊權衡過後,轉身掐訣,她對身後毫無防備,不料千攸居然動手點了她的穴。
“師姐,對不住了。”
千攸耳力極佳,聽到天兵在邊界巡邏的腳步聲,一把背起雲殊,直接化作九尾狐原身,奔下雲海。
“你們走,我來拖住他們。”
洛長琴擡手召出古琴,擋在了他們身前,靜待聞訊趕來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