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計都星君親自接的雲殊。
計都星君掌刑罰,肩負着看管天牢要犯的職責。
因為帝姬身份特殊,又隻餘下受刑前一晚的時間,委實不适合再關進天牢裡,所以幹脆派遣了兩名天兵守在昆侖宮外,等到了行刑的時辰再請人過去。
婢女沉月急得在門口打轉,紅着眼盯着計都星君帶來的人,活脫脫看仇人似的。
“殿下,奴婢還是去求陛下和娘娘吧,三百冰魄錐,您會魂飛魄散的。”
雲殊一身素衣走出門來,她明顯沐浴梳洗過,眉宇整潔,頭發柔順,用一支簡單的木簪盤去半數,其餘飄散在身後,随着步伐輕輕晃動。
“沉月。”一聲輕喚打住了婢女的話,雲殊面容沉靜道:“你主子我怎麼說也是個上神了,哪會那麼容易魂飛魄散,再說有司法真君看着,不會出事的,你放心等我回來便是。”
雲殊望着白霧袅袅的宮宇,心裡其實很清楚,即使熬過了這一遭,她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左右就是成為一個清醒的祭品或者一個沉眠的祭品罷了,并沒有太大的分别。
當然,這話她是不會和沉月說的,不然這丫頭肯定會哭死在這兒。
雲殊茫然地想着,等她化回原型神志俱滅,昆侖宮也不知會不會如長生墟的屋子一樣為她而空置,還是說不久就會易主換新,那沉月和其他仙娥該何去何從……
她正出神,計都星君已經行至跟前。
“帝姬,請吧。”
計都星君生得濃眉大眼,氣宇軒昂,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雲殊并不意外計都星君本人會來,畢竟她如今的修為在九重天鮮有敵手,若她誠心想跑,尋常天兵攔不住她。
可是今日這計都星君,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怪。
“帝姬,您可是有什麼疑問?”
計都星君不明白雲殊為何一直打量他,皺了皺眉拱手問道。
雲殊眸子落在他寬厚的手背上,神色一凜,突然反手扼在他的喉嚨上。
“你不是計都,你是誰?”
對方冷着臉,略有些生氣:“帝姬這是什麼意思?”
看來是不準備承認了……雲殊身上雖有傷,卻不妨礙她動用靈力,指尖下滑制住他的手臂猛地一扭!
“疼疼疼……師姐,師姐輕點。”
原本面色冷淡的“計都星君”模樣大變,瞬間現出了吊兒郎當的青年身形。
“千攸?”雲殊明顯一愣:“怎麼是你?”
那目光似乎有些驚訝,千攸撇了撇嘴,側眸去看不遠處的随行天兵,納悶道:“師姐沒發現是我?那是如何識破我的僞裝的。”
他自诩青丘變幻術仙界無出其二,連神态都能學個七七八八,雲殊是怎麼看出來的?
“計都星君管轄天牢,使的是雙首銀蛇鞭,此鞭重千斤,常年使用其審問罪仙,手中必然留下陳年老繭,所以計都見人從不行拱手禮。”
千攸的狐狸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哪會注意到這種小細節,被師姐發現也不冤枉。
“青丘少主。”他們身後的随行天兵齊齊上前,數道身影重合到一起,化成青鸾太子洛長琴的模樣,翩然上前道:“我先前就說,你瞞不過殿下。”
千攸看向衣冠楚楚的洛長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你站着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來演啊,計都星君成天那副欠他錢的模樣,我學起來容易嗎我?!”
“我學起來,大約比你容易。”
洛長琴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句話将千攸激得跳腳。
别看洛長琴平常不愛講話,可說到冷酷,他确實與計都星君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你還挺得意?剛剛師姐揍我你是不是心裡高興着呢?”
“青丘少主何出此言。”洛長琴面色如常:“你被揍與我有何關系。”
千攸眼睛瞪得老大,險些氣卒。
雲殊聽他們兩人說話,頭更疼了。
“你們兩個都住嘴。”她厲聲打斷千攸的碎碎念,質問道:“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麼?假扮計都星君前來,那真正的計都星君人呢?”
千攸不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