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年磨這舞的各種技巧，可是磨了兩年！鞋子都數不清壞了多少雙，這孩子兩個月就能跳成這樣？這得是多厲害的指導老師能教出這樣的孩子。

“僅僅是因為喜歡？”

向愈想了想：“不僅是因為這支舞蹈，更是因為這個人物，我跳這支舞的時候總會把自己帶入她，我覺得虞姬不僅是個心懷愛意的美人，更是有個家國情懷的勇敢女子，是亂世中難得清醒的人，于我們而言，更是一種悲劇藝術的載體。”

看着曲紅老師在對面點點頭……向愈就知道自己找周吾寫的這段兒詞兒沒白背。

他喜歡這段舞是真的，這段舞難也是真的，但以上的話都是他扯的，就他向愈本人這個文學造詣，讓他自己發揮……下輩子吧。

他也曾經問過索琛，自己這樣是不是有些太過算計了，功利性太重，像個壞人，像個反派。

索琛當時說什麼來着——

“小魚，你别東想西想的，有這功夫多喝兩口小草莓酸奶補補你那用得太多的小腦瓜兒，這個世界上沒有啥東西是誰應得的，從出生到死，所有你能得到的大都是算計來的，可是算計得有算計的本事，算計也不能全是算計，要不是你夠努力，你能算得了誰呀。”

索琛說得沒錯，對他而言最重要的還是努力，想吃他們這碗飯的，每個人都很努力，努力隻能有大幾率被人看到，所以光努力不行，還得缺一點點機遇。

曲紅老師就是他的機遇，因為她看到自己了。

老師們都覺得，舞蹈，隻有真正理解了這個人物，才能把這段舞跳好，要試着去跟你的人物共情，自古以來他們都是這樣教學生的，包括于老師。

可他說了這番話，索琛當時又跟他說什麼來着……

“說啥？共情個屁呀！人都沒了幾千年了，怎麼共情啊，跟她下水道相見？再說了，我要是虞姬這種情況下我死個屁呀，好好一個漂亮大姑娘，你說這不就白送人頭？”

“我高低拽着大王先跑了再說，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什麼就無顔面對江東父老，其實江東父老管你是誰，這次打了敗仗，下次隻要勝了，你就還是大英雄，偶像包袱也太重了，還得帶着人家小姑娘給他賠命。”

“真不怎麼樣啊姑娘這老爺們兒找的。”

這番話對向愈并不是沒有啟發，他說得很對，舞蹈演員如果隻靠帶入人物，每一個都身臨其境，心也臨其境，那得累成什麼樣兒啊，所以這個時候很多技巧就不是白學的，你可以沒有帶入，但不能讓你的觀衆覺得你沒帶入。

是有些取巧，但被允許的做法，對向愈而言這很容易。

索琛還給自己說生氣了，向愈又上趕着招他：“是，沒錯兒，要麼說他們不行，而你是哆來咪虞姬呢。”

索琛：“……”

這還對上号了。

張老師：“同學，笑什麼。”

向愈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走神：“沒什麼，老師您繼續說。”

“我說我們會按照第一段舞蹈的成績給你……”

“不可以。”出聲反駁的是曲紅老師：“無論如何，在他考試的時間出的岔子，這樣的做法對這個同學不公平，對其他同學也不公平。”

“那曲老師您看，咱們這邊兒您想怎麼處理？”原本他們是想按照第一段成績給的，這孩子跳得怎麼樣，大家是有目共睹，分數一定不會低的，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不會影響最後的專業結果。

“我作為主考官，決定這位同學的藝考成績作廢。”一片嘩然，這種好苗子您就不考慮考慮？

向愈心中一緊。

曲紅：“但是我個人，願意收他為弟子，之後這孩子從我這裡走推免。”

推免！！！就是這個！

啊？曲紅老師說的弟子和學生那可不是一回事。

能被她稱之為弟子的也就一隻手抓得過來，如今幾乎都在舞蹈界榜上有名，而且曲老師這個歲數，有多久沒收過徒了？

——賭對了。

向愈微笑：“可是老師，我不能成為您的弟子。”這麼一來的話我跟您，跟我于老師，咱可就差輩兒了啊。

曲紅不忍心浪費這麼好一塊材料，以為他是不想來：“你是有什麼顧慮嗎？還是你現在有老師，或者家裡不方便，這樣，你老師叫什麼名字？之後我來找他溝通。”

向愈剛想說什麼，旁邊音響老師示意已經時間到了，現在恢複正常。

曲紅：“這樣孩子，你呢，結束之後先在休息室那邊等我，我等一下讓我助理來接你，咱們今天上午考試結束之後，老師單獨來跟你聊，現在的話我們先恢複正常的考試秩序。”

向愈看着慌忙恢複的考場，老師們都已經看叫号忙碌起來，就知道此刻唯有先等待，别說話才是最好的。

幾位導師聽說向愈要被曲紅老師收為弟子，都投來善意的目光，原本還想着藝考被取消資格是什麼大事，人家孩子這分明是撿了天大的運道啊。

總歸結果是好的。

向愈被曲老師的助教帶出去的時候都還哭笑不得，于老師啊……還好我心志堅定，不然可能現在都當上您小師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