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依沉默了片刻，随後低聲道：“……也許，和‘表達方式’有關。”

元裴挑眉看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的畫，從來都是情緒内斂的。”程若依輕聲道，“你擅長用冷色、用克制的筆觸去呈現畫面。但這次，系統要的是共鳴度……如果隻是單純的冷靜克制，可能不足以讓任務推進。”

元裴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偏頭，視線落在屏幕上的未完成草稿上。

她一直以來的風格，确實是一種個人化的情感表達——但現在，系統要求她用一種更外放、更能引發觀衆共鳴的方式去創作。

——她需要做出一些調整。

思索片刻後，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打開直播軟件，開始準備今晚的直播。

——她到要試試看，到底怎樣的作品能真正帶動情緒共鳴。

夜幕降臨，客廳的燈光柔和地灑落在桌面上，數位闆的屏幕亮着，元裴的指尖在觸控闆上滑動着，調整着直播軟件的界面。攝像頭仍舊對準數位闆，她習慣性地将手指放在快捷鍵上，等着屏幕上的直播界面加載完成。

【活着，但沒完全活】——熟悉的直播标題在屏幕上彈出。

她偏頭掃了一眼右下角的攝像頭預覽框，依舊是她的手和數位闆畫面，沒有絲毫多餘的個人信息洩露。确認無誤後，她輕輕敲擊回車鍵，直播間正式開啟。

——今天，她要嘗試完成任務的第一步。

屏幕上的彈幕迅速浮現，不少粉絲都興奮地湧了進來。

【終于來了！這次畫什麼？】

【最近關注度變高了啊，感覺主播畫風也有點變了？】

【快開始吧！】

元裴微微挑眉，随手拿起數位筆，沉默了一瞬。她确實要開始畫了，可問題在于，她該畫什麼？

她從來不會因為直播需要而特意迎合觀衆的喜好，而系統這次的任務要求她提升“情緒共鳴度”——這意味着，她不能隻是畫一張“好畫”，而是要讓它讓人感受到某種情緒。

但，什麼情緒？

元裴沉默了一瞬，心裡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的畫風，是什麼時候形成的？

穿越前，她的人生一直是被動的，被渴望親情的欲望束縛，被責任推着走，直到過勞猝死的那一刻，她才獲得了一種意義上的“自由”。所以穿越後，她的作畫方式開始帶着那種孤立、冷漠的風格，像是一種自我保護的防禦機制，讓她的作品和現實始終隔着一道模糊的屏障。

可系統的任務，不允許她再保持距離了。

她要打破自己的風格，嘗試觸碰“真實”。

——那她能畫什麼？

程若依趴在沙發上，目光平靜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注意到，元裴的手指在數位筆上微微發緊，像是在猶豫。

“你在想什麼？”她輕聲問。

元裴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抿了抿唇，視線在空白的畫布上停頓了幾秒，才低聲道：“……我在想，要怎麼讓人共鳴。”

“用真實。”程若依淡淡地道，“共鳴的前提，是觀衆能感受到它和自己有關。”

元裴微微一怔，指尖頓住，視線落在屏幕上。

——和自己有關？

元裴低頭看向數位闆，指尖緩緩地落下，畫出第一條線條。

彈幕瞬間活躍起來。

【來了來了！這次畫的是什麼？】

【構圖不太一樣啊……】

【怎麼感覺這次的風格，有點不同？】

她沒有回應，隻是專注地勾勒出畫面的輪廓。

——這次，她要嘗試真正的突破。

屏幕上，最後一筆線條落下。

畫面定格，彈幕沉寂了幾秒，接着像是潮水一般湧來。

【……這次的畫好特别。】

【我感覺和之前的畫完全不一樣，但說不出是哪裡……】

【好像……有點情緒在裡面？】

【這就是畫師的成長嗎？！】

元裴盯着畫面，指尖在數位闆邊緣敲了敲，随後随手關掉了直播間的彈幕功能。

——任務進度 +40%。

她微微挑眉，屏幕上系統的任務界面浮現，進度條推進了一大段，距離目标更近了一些。

“差不多了。”她低聲道，摘下耳機，往椅背上一靠，長舒了一口氣。

程若依的目光始終落在屏幕上，她從畫面初步成型就沒移開過視線，甚至在某些細節刻畫時，還忍不住微微眯起眼，像是在确認什麼。

“……你這次的畫，跟以前的确不一樣。”她慢悠悠地開口，尾巴輕輕掃過桌面。

元裴随意地扭了扭手腕，漫不經心地道：“任務要求‘共鳴’，畫法當然要調整。”

“可這不僅僅是調整。”程若依低聲道，“你以前的畫，不會有這種……波動。”

她沒明說，但元裴卻聽出了那股若有似無的試探意味。

元裴不置可否，隻是聳了聳肩：“沒什麼特别的，就是畫個能推動任務的東西。”

程若依盯着她，似笑非笑：“你确定？”

元裴偏頭看她，眉梢微微挑起，唇角彎出一點輕淡的弧度：“不然呢？”

程若依沒有繼續追問，隻是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麼。

她從來沒了解過元裴的過去，甚至她一直默認對方是個冷淡理性、看淡一切的人，仿佛沒有什麼能真正影響到她。可今天，她卻在那幅畫裡，看到了某種她之前從未在元裴身上察覺到的東西。

那不是單純的技巧提升，而是某種隐藏在畫面深處的“感情”。

——元裴的畫，終于出現了真正的“溫度”。

這個想法讓程若依心裡湧起一絲奇妙的感覺。

她忽然有點想知道，元裴在成為“裴一”之前，是什麼樣的人。

“你以前……一直都是這樣畫畫的嗎？”她試探着問。

元裴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她沉默了一下，低頭盯着桌面，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回答，幾秒後才淡淡道：“……不是。”

程若依看着她，眼神微動，想再問些什麼，但最終隻是輕輕舔了舔爪子，收回了問題。

她不急，答案會有的。

畢竟，元裴的畫已經開始“松動”了。

這就意味着，她終究會讓這個人……慢慢顯露出更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