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琪有些苦惱地說:“公子,他真的會在這裡出現嗎?”
楚時泱依着記憶裡的畫像辨别往來的每一個人,她記得那位楊懿脖子上有一道傷疤。
過了一會,阿琪突然指着被藥館推搡出來的狼狽身影:“公子,是他嗎?”
“你都來多少回了,去去去,沒錢就别進來,晦氣。”
男子被毫不客氣地推倒在地上,本就不多幹淨的衣裳沾染上灰塵之後顯得更加落魄。
突然的吵鬧吸引了不少人聚集在他們周圍。
“原來是他,聽說楊家之前還算光榮,怎麼現在成這樣了。”
“你居然還不知道,楊家早年好像是得罪了上面的人,一紙判決下來家當全充公不說,他父親還入獄了。”
“他之前的親戚和其他兄弟姐妹呢?都這樣看着不管?”
“這可是上面的決定,誰敢冒險來伸手救他,不順便踩一腳都不錯了。”
狼狽的男子随着周圍的竊竊私語漲紅了臉,他想站起身強裝鎮定,可發現自己的腳在剛才的推搡中扭到了,竟然絲毫用不上力氣。
藥館前的掌櫃看門前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深覺是一個好機會,反倒順勢開始大聲招呼着他們進去:“各位客官走進來看一看喲,我家可都是好藥材。你們看,連楊公子都死皮賴臉扯着我們要,還不掏錢想白拿,算回事嗎?”
聞言,看熱鬧的民衆哄笑起來。
掌櫃搖着腦袋說:“哎,楊公子你可不要不服氣,我是為了好聽尊稱你一句楊公子,誰都知道你們家現在窮得連鍋都掀不開,你次次給我打欠條又有什麼用?行啦,我這次就看大家的面子上再給你一小袋藥包,還不快爬過來謝恩。”
三三兩兩不嫌事大的人起哄:“給我們表演點才藝,我還能再施舍你點錢,你說是不是。”
“就是!我還有點閑錢,就當施舍乞丐了。”
聞言,楊懿瘦削的手指攥緊地上殘破的殘石,堅硬的石頭刺破了皮膚,殷紅的血迹染上泥土,但他并沒有低頭看了哪怕一眼,而是神情麻木地雙手撐地,竟真要爬過去去乞求一絲希望。
掌櫃拍着手掌笑:“你們看,他真這樣做了,也不害臊。”
擁擠的人群嘻嘻哈哈,不知是誰扔來幾枚銅币,高聲喊着:“看得不過瘾啊,楊公子,再狗叫幾聲。”
又有幾枚銅币砸到了他身上,聲聲喧嘩,刺骨的疼。
“你是楊公子嗎?”與之前戲谑聲音完全相反,這是一句充滿着溫柔與尊重的話。與此同時,一件繡着底紋的外衣輕盈地為他披上,遮擋了他所有的不堪。
楊懿順着動作往上看去,是一位年紀不大,身形修長的少年。
少年并沒有看他,而是直視目瞪口呆的掌櫃,沉穩又不失風度地說:“他要用的所有藥材,我全包了。”
……
楊懿與楚時泱在茶館對坐,他從離開醫館後就一言不發,直到楚時泱命人把一箱一箱藥材擡進他破爛的家後,一直低頭的楊懿才惶然地擡頭拽住楚時泱手腕,聲音幹澀地邀請他來茶館一叙。
這也許是楊懿強撐着作為曾經世家公子的身份,最後的尊嚴。
楚時泱善解人意地率先開口:“我名為楚時,你直呼我姓名就好。”
楊懿握緊茶杯,局促道:“多謝楚公子,這些錢我也許一時還不了你……但我可以給你寫借據!隻要我一有錢我就還給你。”
楚時泱直直地看着他:“我不缺錢,這些給你用上便是用上了,不必還我。”
“可是……”
已經辦好事情的阿琪回到楚時泱身邊,說:“公子,楊懿的母親已經安頓好了,并找了大夫在身邊守着她。”
楊懿眼圈通紅,他不知道該如何能報答大恩,況且還是素昧相識的人。他一下子跪在地上,膝蓋與地面碰撞發出重重的聲響:“公子的恩惠我無以報答,請容我以此禮答謝。”
楚時泱連忙制止楊懿的行為,将他扶了起來:“我說了不用,快快請起。”
楊懿頓時急得連聲音中帶點哭腔:“楚公子花費這般力氣救我,在下實屬感激不盡。公子有任何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義不容辭。”
楚時泱握住他的手臂,道:“實不相瞞,我其實有一所求。”
楊懿聞言反倒松了一口氣,他生怕自己不能幫到他讓他白白出錢,便說:“公子請說,在下一定會盡全力做到。”
“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