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附和:“沈師兄一向品行高潔、積德行善,想來師兄無礙,是上天也看不過去。”
沈雁風風度翩翩地點頭:“當時實在是太過兇險了。我隻會醫術不會防身,真是萬幸之事。”
而一旁的楚時泱向這位年紀輕輕就識人不清的弟子,報以深重同情的眼神。
刑室内部通常是無關人員是不得入内,因沈雁風在外一貫正直的師兄形象加上他額外堅持的請求,弟子就讓他們坐到外堂等待結果。
雖然是外堂,但仍能聽到從刑室裡不斷傳出的慘叫聲,與此同時來往刑室之人絡繹不絕。尤其是隸屬于醫部的弟子,當他們獲得珍貴的解藥和相關數據時,皆情不自禁地綻放出格外燦爛的笑容。
楚時泱望着來來往往的人,小酌着茶,問沈雁風:“你是覺得那個嫌犯身上有疑點嗎?”
沈雁風一手托着下巴,另一隻手懶散地玩弄茶蓋:“你不覺得他很蹊跷嗎?我素日鮮少外出,更别談豎敵。而他卻要刺殺我,甚至以為區區一個兵刃就能刺傷我——簡直可笑。”說到最後,他的話語中帶出一些諷刺的意味。
楚時泱會意道:“是有人一定要拉我們下水。”她顧及着畢竟身處刑室外堂,人多眼雜,隐藏掉關鍵的詞語。
沈雁風:“對,你昨日可有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情?”
楚時泱回想昨天,若有所思地說:“昨天拜師禮結束之後藥閣走水,我随師尊一起過去,當時徐長老懷疑我與濟生丹失竊的事有關聯。”
她壓低聲音:“會不會是徐長老安排的刺殺?”
“不是,此人我有印象,是一個灑掃弟子,與丹部無關。”沈雁風确信道,“但是他為何會出現在我今日的行走路段?這讓我有些費解。”
“你原本今天是要做什麼?”
沈雁風懶洋洋地說:“師妹怎麼今日有閑心關心我?好嘛好嘛,不要瞪我了。我原本隻是計劃要去文書堂領些雜記,但這件事除了我誰也不知。”
說到這,他稍稍正經道:“所以我猜,他的目标會不會是另有其人?隻是我恰好出現在這裡,所以他臨時改變計劃。”
楚時泱立刻聯想到昨天常冉讓她今日去文書堂領令牌的事情,但她很快地排除這件事。
領令牌是慣例,不存在常冉有心利用的嫌疑,且她如果想要殺自己也不必大費周章,第一天還沒入谷的時候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嗎?
但是常冉不需要,不代表别人不存在想利用這個機會的嫌疑。
楚時泱放下手中的茶盞,郁悶道:“我想,他的目标應該包含我。”
“準确來說,是包含我們。”少年笑得恣意,帶着作為天之驕子的傲氣道,“既然他們已經瞄準我們,那我們理所應當也要回上一份大禮才是。”
“師妹,禮尚往來的事情,何不一試?”
過了一會,負責審訊的弟子拿着撰寫好的牍文出來,交給楚時泱他們:“這些就是他招的全部内容。”
牍文一式兩份,楚時泱拿着的牍文裡詳細地記述了犯人的語錄,以及相應每一段落的對應神态描寫。
上面記載着犯人起初是全然不認罪行,堅持自己不過是意外遇到的沈雁風,因為家裡窮困,走投無路之下才隻能铤而走險刺殺他。
後來犯人被按着喝下一瓶草藥,受不住痛苦才吐露出幾句。稱他數日前沉迷于賭博,一夜之間背負上幾千兩銀子的巨額債務,被賭場的打手壓着去見賭場的主人。
當時他們之間隔着簾子,犯人雙膝跪在地上等待最後的判決。
對方開出兩個選擇:要麼他選擇去刺殺幕後之人選定的目标——即安沐塵的兩位弟子。事成後,不僅債務免除,可保他全家無恙;要麼他就要被剁掉一隻手和一條腿,甚至活不過今晚。
牍文的最後,寫着一條來自審訊者的判斷:此人的話語真實性存疑,鑒于時間過短,後期會進行二次刑訊。
楚時泱把每句話都細細看過一遍,值得重視的隻有兩點:
1,犯人的确是受人指示,跟他對接的人性别為男,除此外他一概不知。
2,那人隻對他說要挑安沐塵的弟子下手,事成之後可保他家人此生無憂。
果然。
楚時泱與沈雁風短暫地對視。
此刻,兩人彼此都清晰地認知到——不論他們是否願意,他們都已身在局中。
那弟子闆着臉道:“根據文書簿記載,此人名叫方辰,他以打雜為生,素日鮮少與人交際。此外,在審訊中他還透露出前段時間他背上債務,無法靠自己解決負債。”
“那麼,能否麻煩你告訴我他的地址?”沈雁風一臉高興地說道。
“請務必告訴我犯人家中的地址。”幾乎同一時間,楚時泱滿臉不愉地認真說道。
這場局,他們隻能、也必須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