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她說完,一名弟子步伐混亂地跑來禀告:“報——藥閣走水了!”
“什麼?”随着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尚還溫熱的茶水連同碎裂的瓷片一同四濺開,然而已經無人來得及在意。
長老們快步走出主堂,表情凝重。安沐塵起身對楚時泱道:“你......罷了,你随我一起過去吧。”
楚時泱疑惑地看着他。
安沐塵解釋道:“濟生丹是你發現的,如今你也算是當事人。”而且他有預感,藥閣走水跟濟生丹脫不了關系。
也不知道這件事對她是福是禍,但既然已經發生了,作為她的師父總歸是要護着她。
當楚時泱跟随安沐塵趕到藥閣前時,眼前的景象已然是一片慌亂與喧嚣。藥閣之内火光沖天,火苗肆意地舔舐着木質的梁柱。弟子們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糟糟地攪在一起,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混亂不堪。
幾位長老皆立于藥閣門前,指揮滅火,一位長着鷹鈎鼻,滿臉精明的男長老位于中心,顯然是他掌管藥閣之事。
安沐塵加入其中,沒多久大火就被漸漸撲滅。除去善後處理的人外,另有一位領頭弟子立于長老旁負責實時彙報統計好的藥品和财産損失。
過了一會,安沐塵對中間的男長老喚道:“徐君,藥閣損失如何?”
徐長老将視線轉移到安沐塵師徒上:“藥閣外區受損嚴重,但還好裡面的核心區域仍保存完好。”
安沐塵道:“那就好,有找到施火的人嗎?”
這場藥閣失火明顯是蓄謀已久,來勢洶洶。
徐長老緩緩搖頭,眼神陰鸷:“沒有。”他的視線定格在楚時泱身上,問,“我剛聽到弟子回報,稱你的徒弟楚時泱當場發現了失竊的濟生丹。”
“楚時泱,你是怎麼會想到濟生丹會在鷹的口中?”
楚時泱慎重地回答:“當時我發現它的喙中卡着一個球形物品,才推斷出來的。”
“那你為何會恰好出現在那裡?據我所知,你與藥閣完全沒有任何關系。”徐長老步步緊逼道。
“當時常冉師姐帶着我,是藥閣出事後她匆匆趕來,我才緊随其後。”楚時泱看着徐長老懷疑的視線,心中不免凝結着郁火。
早知道她就不管這閑事了。
安沐塵出聲道:“她初來這裡,我也已調查過她的身世。我可擔保她與濟生丹的失竊之事絕無關聯。”
周圍噼裡啪啦的火聲被撲滅後變得安靜,隻餘下零星的火星閃爍,也很快消失不見。輕柔的風如細柳般拂過斷垣殘壁,三三兩兩的弟子坐下休息,緩解剛剛忙碌的疲憊。
長老們神色各異,徐長老沉默不語,似乎在内心深處權衡利弊。
安沐塵的态度非常明顯——他就是要護着自己徒弟。
最後,徐長老移開視線,不再說話。
等藥閣善後事宜安排好之後,楚時泱跟随安沐塵走向回去的路上,她郁悶地說:“師尊,為何徐長老咬着我不放?而且這件事不會牽連到你身上吧。”
安沐塵反問道:“你若是他,當你看到有一個毫無關系的人貿然入局,還牽扯到閣中珍寶,你會怎麼想?”
楚時泱将自己帶入到徐長老的立場:“我會先去調查這個人的來源。”
安沐塵颌首,繼續問道:“可你的身份經得起追查嗎?”
楚時泱猛然意識到安沐塵的用意:“所以師尊将我領到藥閣門前,并說自己已經調查過我,就是想制止住他這個念頭。”
安沐塵低頭看着稚嫩的楚時泱,眼神柔和,像是越過她在看向某個人:“不錯。做任何事都要想到先發制人,才能盡最大的可能不落陷阱。”
“這是我教給你的第一課。你身子虛弱,在藥仙谷時我作為你的師父能護着你,可你終歸是要回歸到皇室之中,要經受住爾虞我詐。”
楚時泱困惑地看着安沐塵,沒有說話。
安沐塵想起幾個月前,如今身份無比尊貴的皇後跪坐在安沐塵的面前,神情落寞地一動不動看着眼前的一局殘棋。
皇後過了良久,才道:“師兄,他變了。”
“世事劇變,我已護不了我的孩子多少日子。”皇後的語氣漸漸變得堅定,“她名叫楚時泱,我會告訴聖上,并讓她半個月後來到這裡......”
“師兄,她往後的日子,就拜托你了。”
安沐塵思緒回歸,擡手揉揉對一切都茫然不知的楚時泱頭頂,笑道:“楚時泱,來正式跟我學醫吧。”
第二天。
沈雁風步伐輕快地走在路邊,他像是遇到什麼愉悅的事情,唇邊泛起一抹笑意,以緻于一貫幽深的漆黑瞳孔都稍稍亮了幾分。
有一人穿着破爛的衣服倒在地上。他面黃肌瘦,嘴唇煞白,見有人經過果斷出聲求救:“公子,救命!”
沈雁風聞言,半蹲在他身邊,面露擔心道:“你怎麼了?”
求救的人抓住他的衣角:“我......已經好久......未曾進食。能否懇請您施舍一點、一點就好。”
“是嗎?”沈雁風垂目,面容悲憫,“瞧着确實可憐呢。”
“......可是,你的事情,又與我何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