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恪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極了，雖沒有動手，但手中長劍猛然爆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劍氣如狂風驟雨。

看看，這便被人戳到痛處了。

“哎呀呀呀，這是怎麼了，一說到情義你就變臉，看來外界所言不虛啊。北月淩霜派雲恪仙官，”紀商陸頓了頓，一字一句道：“最是無情、無義，冷心、冷情……”

“紀兄，别再說了。”淩清風白着一張臉，攔着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身後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你是淩清風？那……淩霜百裡是你什麼人？”

這個名字一出，仿佛劈出了一道驚雷，在場的所有人都僵了一瞬。

淩清風猛地回頭，看着阿梨，驚愕道：“你認識我師父？”

紀商陸也是一愣。她怎麼就給忘了，吳聞遠之前提到過，十二年前，有一批仙官來了無量城，而霜華仙君也是在十二年前身隕無量城，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聯系？

阿梨張了張嘴，剛要回答，忽然一道黑影從旁蹿出，将她撲倒在地。緊接着，“唰！”的一聲，劍光閃過，帶着刺耳的呼嘯聲，直逼阿梨方才站立的位置。

地面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劍痕，塵土飛揚。

淩清風瞳孔一縮，迅速擋在阿梨身前，不可置信地看向雲恪，“師叔？”

紀商陸也迅速反應過來，握劍與淩清風并立，冷冷地看着雲恪，眼中滿是戒備。

那邊，阿梨吃痛地睜眼。看到面前的人先是一愣，旋即猛地将他推開。“吳聞遠，你為什麼沒事？”

被她推開的正是鬼化的吳聞遠。可她明明已經吞下了他的頭，為何他現下卻還是完好無損？

“阿梨，我……”吳聞遠想解釋，遠處的雲恪卻怒吼了一聲，“謝葉，還不動手！”

身後又是一劍疾速飛來，帶着森森寒光，徑直朝阿梨逼近。然而，就在劍即将刺中她的瞬間，吳聞遠猛地轉身，擋在了她的面前。

“噗嗤——”劍身徑直貫穿了吳聞遠的身體。

阿梨瞳孔驟縮，僵着脖子，順着劍的方向一點一點望去，一個白衣少年正站在不遠處，手中還維持着抛劍的姿勢。

少年的手臂微微顫抖，臉色蒼白如紙，腰間被纏着一圈青藤，花煙在他身後，将他猛地往後一拉，甩了出去。

吳聞遠雙手輕輕托着她的臉，慢慢擺正她的視線，嘴邊擠出一個醜陋至極的笑容。

阿梨張了張嘴，想讓他别笑了，太醜。可聲音咽在了嗓子裡，怎麼也說不出口。

見她不說話，吳聞遠聲音輕柔道：“阿梨，那些妖怪裡，有一半都對你不好……我殺了他們你為什麼不開心啊？”

“阿梨，我變不了妖，也修不成仙，我以為殺了那些妖怪，就沒有人可以阻礙我們了。”

“阿梨，恨也夠了，隻要記得我就好。”

他的身體緩緩倒下，“三千三百九十六隻妖，有一半死于我手。”最後一句話輕地幾乎聽不見，“阿梨，恨我吧。”

就在要倒下的一瞬間，吳聞遠猛地将劍從他身體裡震出，俯下身，雙手緊緊環住阿梨的腰身。他們從來沒有過這麼親密的姿勢，近到他能聽見她的心跳聲。

他要做什麼？

阿梨愣了一下，想要掙脫，卻被他抱得更緊。隐隐地，她似乎見到了吳聞遠眼底的淚，可鬼怎麼會有眼淚呢？

腹中的黑霧忽地一下全蹿了出來，濃濃一團，将吳聞遠整個身體包裹住了。

“呃啊啊啊啊！”一陣慘痛聲響起，聲音撕心裂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幹什麼？！松開！！松開啊！！！”阿梨拼命扳開他環着她的手，他卻死死不放，像溺在水中将要死的人找到了可以救命的浮木一般，一旦抓住，死都不放手。掙紮中，阿梨手心被塞進了一個圓滾滾、涼涼的東西。

是顆果子。

阿梨怔住了。

“阿梨，記住了，我是吳聞遠。”

緊接着，那股黑霧驟然消失，吳聞遠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見。

死咒難解，但并非無解，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有人願以死破咒，換句話來說，便是一命換一命。

可是吳聞遠本就是一個死人。他的代價，是魂飛魄散。果真應了阿梨那句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