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世神随和地笑了,一開口,說話聲音都帶有兵器碰撞的回響:“敬蒼名,敬蒼名。我們又見面了。”
未辭輕蔑地說:“套什麼近乎。”
護世神輕輕握住身側佩劍,說:“诶,那日我附在巨佛上,與你們見過面的,還低頭看了你們好一會兒,怎麼忘了?”
未辭冷笑道:“原來護世神的絕技,就是乘人之危發動雪崩麼。”
蒼名補充道:“繡花鞋穿得合腳麼?護世神原來有穿紅鞋的癖好呢。”
護世神的嘴角上下起伏了幾下,忽然一揮手,周圍現出了鬧哄哄的人群,正是方才的信徒,個個縱情舞動,還要拉着希聲一起,把希聲煩得反手就是一頓亂打。
護世神微笑道:“你看,他們一直在這裡,隐藏起來的是我們。”
見法陣中央突然現出三個人,信徒們全部愣在原地。高舉過頭頂的手,擡起來的腳,全都懸停在空中。
李弦真猛地撲倒在護世神腳下,叩頭如搗蒜:“我已完成您的命令,求您把怡兒帶回來吧,求您……”護世神一揮手,老鬼蓮把她拉走了。破布娃娃的手一碰到她,她就撕心裂肺地大叫起來。
周圍烏泱烏泱的信徒們不明所以,還在互相詢問:“這個黑衣人是誰?那兩個戴面具的人又是做什麼?”
護世神用隻有幾人之間能聽見的聲音說:“你若歸降,為我效力,我們便能一統三界,不好麼?”
蒼名忽然想起那處破敗的院落中,烏鴉精曾點破人間帝王勾結妖鬼,還大言不慚地說妖鬼和天神拜了把兄弟。未辭輕笑一聲:“原來是這樣,把兄弟。”
“你若是執意忤逆天神的旨意,那麼,”護世神揮了揮手,雲淡風輕地說,“這些人,連同你的兩個朋友,和那些正在趕往這裡的蝦兵蟹将,他們全都會在眨眼之間化為烏有。”
佛手中的一切,護世神洞若觀火。蒼名等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原來都是在股掌之中,皆被盡收眼底。
希聲已經來到蒼名身邊,淩厲地審視着這位天神。她對蒼名說:“不必聽他的。做你該做的事。”
蒼名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後對護世神說:“這裡人太多,我們換個地方玩玩。不就是給你當手下麼,有什麼不能談的?”
護世神玩味地說:“好極了。不過,為了讓你知道花招不是永久的通行令,我要給你看一點真格的東西。”
呲啦一聲,似乎有把無形的劍刃飛過,離法陣最近的一圈人應聲倒地,變為一張空皮。重劍無鋒,出劍無影,沒有人察覺他是何時出手的,生與死隻在一瞬間。
“住手!”蒼名又驚又怒,拔劍揮去,未辭赤手空拳,同她一起向護世神攻去。護世神輕松地閃開,兩人旋即一左一右再度攻上,三人纏鬥在一起。
目擊了這場殺戮的信徒,早已被那些突然喪命的人吓得魂飛魄散,沒命地往外逃去。外圍的信徒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反倒還在往裡面擠過來。
蒼名一柄長劍舞得眼花缭亂,不忘聽着身後的動靜,希聲似乎在挨個察看那些空皮,又在警告衆人還不快走。從外圈湧上來的人卻還在交口稱贊道:“快看,今日有酬神表演呢!這身手真是漂亮極了……”
護世神并不急于殺死蒼名,隻是飛來飛去地躲避着襲擊,用一種近似吟唱般的聲調說:“世人,就那麼值得救麼?好姑娘,你難道,不想再見到你的父母麼?”
蒼名的心仿佛從高空掉落,重重地砸了下來。未辭一掌劈去,輕喝一聲:“将軍,當心他會迷心法術!”
的确,護世神的詠歎和繡花鞋妖如出一轍,也和老鬼蓮的小曲兒别無二緻,甚至和天心沭地宮裡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低吟也同宗同源。護世神雖然是幕後主使,卻也親力親為,無處不在。
蒼名咬咬牙,一劍破開北風,如流星般刺來:“你以為,我還會被那些小調打敗麼?”
流風回雪中,未辭劍眉星目,雙眼熠熠生輝。他一邊珠聯璧合地配合着蒼名的進攻,一邊朗聲說道:“将軍,你再也不會被那些事打敗了。以後,有我陪你。”
護世神堪堪躲過未辭的一拳,又差點被蒼名一劍紮穿。躲過了蒼名的劍尖,又被未辭橫掃一腳,頓時氣急敗壞起來。但他仍舊用那種溫吞而暧昧的聲音,半說半唱道:“爺娘魂飛散,神靈猶在天。終日徘徊苦,換命能改天。”
蒼名一個側空翻避開他的笑面,反手回勾,利落地刺出一劍:“鬼叫什麼!”
“我是在告訴你,”護世神用周身的金光格開了蒼名的冰刃,“換命,能讓你死去的父母重新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