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洞,是那老家夥的女兒天心沭的傑作。”蒼名隻恨自己竟才看出來,“我曾去過天心沭的一處宮殿,也是建在山中,垂直向下修了許多層。”
而眼下的這座地宮,則是水平向山深處修了許多間大小廳堂,一進一進,不過是把當時那垂直的層層地宮調了個方向。
就連天心沭酷愛的珠簾都給搬來了。
蒼名手握長劍,面色鐵青。天心沭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參與老鬼蓮的醜事,說得息園裡的幾人都信了。可最後她修的宮殿,卻成了老鬼蓮和繡花鞋的日常起居之所……那群紅鞋甚至還追随着晨鐘暮鼓跑來跑去,簡直像列隊訓練一樣!
“那就看看,這珠簾之後到底有誰。”蒼名緩緩舉起冰刃寶劍,劍上倒映着珠簾的金光,波光粼粼,如夕陽晚照。
叮地一聲,劍尖斜擊金珠,如同向平靜水面投入一顆石頭。一串串珠子蕩漾開來,像被一隻手撩上去一樣,詭異地停在半空不動了。
半開的珠簾之後,是一片漢白玉鋪成的練兵場,邊緣種着叢叢妖樹,枝條竟是燃燒的紅色蠟燭,好似珊瑚叢一般。
蒼名大步踏入,遊霄謹慎跟随,珠簾在背後落下合攏。
連天的紅燭枝條忽然亂響不已,隐約有地動般的噪聲由遠及近。
“當心!”蒼名一劍橫掃,将一粒粒驟然飛來的紅色菱角擋開。那是枝頭滴下來的蠟,竟不向下落,反而向四周飛來。
一個個似人非人的軀體,低着頭從樹林裡爬出來。遊霄大叫一聲:“那種東西!”
那是一個個死人,身穿麻片。腳上清一色的血紅色繡花鞋,走起路來腦袋一點一點的,轉眼就灌滿整個練兵場。
遊霄哭喪着臉喊道:“道長大人你要小心啊!”他緊緊閉上眼睛,等着蒼名掏出驢蹄子、驅邪水、桃木劍。
那些死人卻像沒看見這裡有兩個活人,開始在空地上練起了拳腳,一個個四肢拖沓,腦袋歪在一邊,看得人毛骨悚然。
蒼名暗罵道:“天心沭養妖鬼軍團還不夠,連沒魂的死人也要收入麾下了?”
這時一個死人耷拉着腦袋,嗡嗡喊了起來:“王之來,肅靜之有!”
遊霄眼睛睜開一條縫,問道:“在喊什麼?”
蒼名搖頭道:“我也不大懂,先靜觀其變,看看還有什麼花樣。”
那些死人全都垂頭垂手而立,一齊嗡嗡喊道:“王之來,王之來!”連紅燭枝條也跟着猛烈躁動,又甩出不少蠟滴暗器,被蒼名出劍彈開。
頭頂一陣當啷當啷的響聲,幾個穿紅鞋的死人擡着一杆轎子從天而降,個個耷拉腦袋,在空中整齊劃一地蹬腿,落地後便戳在地上不動了。
最起先那帶頭約束衆人的死屍,半阖着眼睛走到轎子前,打起簾子說:“王之恭迎。”
蒼名屏住了呼吸。
兩條水袖如遊龍般飛了出來,直取蒼名門面。
“退!”蒼名提劍便斬,那兩道水袖竟像活物一般與長劍纏鬥在一起,轉眼間就乒乒乓乓過了幾十招,打了個天翻地覆。
那些死人全都愣愣地看着這邊,似乎不知所措。遊霄小聲焦急道:“所以說,就不要穿這繡花鞋呀!那種東西當久了,就回不來了!”
仿佛是打得厭倦了,水袖突然向後一收,輕柔地落到潔白地面上,還像蛇一樣妖娆地扭了幾下。蒼名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崩潰地一腳踹去:“滾啊!”
一聲輕笑,粉白粉白的老鬼蓮款款走出轎子。他的頭上還是戴着展開的折扇,遍布其上的新鮮蓮花倒是換了花色。
遊霄痛恨地斥責道:“你這老惡棍,竟是害人不淺!”
老鬼蓮看都不看他一樣,擰着腰肢對蒼名說:“小戲子,我們又見面了。”
蒼名的手中已握了一沓樹葉黃符,冷冷問道:“這些死人哪裡來的?”
老鬼蓮嬌嗔地說:“死的誰要,我向來抓活的,你老早就見過的。”
蒼名想起初到逢焉城的第一天,從一雙繡花鞋那裡搶回的幾條命。她冷笑道:“你終于承認了。”
老鬼蓮嘻嘻笑道:“這繡鞋,不好麼?”
說着他随手一揮,滿場的死人,忽然蠢蠢欲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