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名面部抽搐,轉頭看向希聲和未辭。
希聲平靜地說:“别管它了。”她一揮鬥篷,絕塵而去,風裡留下她漸行漸遠的聲音:“無論結果如何,五日後在此地碰頭,免得黃符失效。”
蒼名還在愁苦地眺望着幽靈船消失的地方,認真思考是不是應該追上去。
未辭貼心地說道:“将軍,那船并沒損壞,隻是沾了點淤泥,想必你那位遊少爺不會見怪的。”
蒼名苦笑着說:“恩,等回去以後我給遊少爺刷船謝罪。”
如果到時候遊霄還願意見到她的話。
未辭又說:“将軍,下一步我們怎麼走?”
蒼名這才想起沒了幽靈船,弦真嶼的路線也吹了,惋惜地長歎一聲:“這老頭啊。”
未辭笑了起來,笑聲清冷渾厚,臉頰現出了蠱惑人心的梨渦。
蒼名出神地看了他一會兒,轉開頭抱着手臂高傲地說:“笑什麼。”
他學着她的樣子抱起手臂,說:“不能笑嗎?”蒼名剛想伸手點他笑穴,突然想起他在海螺洞裡展現出的遲疑。一塊沉重的巨石壓上了她的心頭。
她的手半路一拐,拍上了花怡的肩膀:“小弟,稍安勿躁。”
未辭收起笑容,默默地說:“将軍,方才我放了幾隻白鷗出去探路,仿佛打探到弦真嶼的方向了。”
“是嗎?”蒼名驚喜交加,贊不絕口,“很好,很好,你辦事果然深得我心……”
未辭垂下眼睛說道:“将軍似乎答應過,要獎賞屬下一頓飯……”
蒼名急忙接口道:“這我一直沒忘,等咱們把花怡小弟送回家……”
未辭點着頭說:“恩,好的。”
他撿起地上的劍鞘,蒼名則拾起重見天日的長劍,往空中一放:“那我們禦劍吧!”
蒼名打頭,未辭殿後,花怡被夾在中間,由未辭伸出一隻手半扶半抱。
長劍以緩慢的速度在低空中飛行,穿過了兩片府邸、一片荒地和一片棚戶區,向傳聞中的弦真嶼無限靠近。
沿途的小鬼輕而易舉地超過了他們,并回頭向他們投來不解的一瞥。
蒼名用一種歡欣鼓舞的聲音說道:“小弟,别管他們,我們勻速飛行,慢則慢矣,勝在穩妥!”
花怡恩了一聲,蒼名又說:“可惜,我本來帶了些幹糧放在幽靈船上。折騰了大半天,小弟,你餓了吧?”
花怡又恩了一聲。
蒼名說:“前邊如果有什麼幹淨的食肆,咱們就進去坐坐。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也給你買幾件。”
未辭低低地笑了一聲。
當他們飛到一片鬼市時,蒼名終于明白了笑聲的含義。
隻見面前的攤位上白布翻飛,竟像一座破敗的靈堂。
再往前的攤位,每隔一會兒就整個炸開,碎片迸射。過了一會兒,這些碎片又紛紛合攏複原。
斜對面的攤位則淹沒在熊熊烈火中,隻有一杆焦糊的旗幟從火裡伸出來,畢剝之聲不絕于耳。一些小妖大踏步走進火堆,帶着一臉甘之如饴的表情消失在烈焰之中。
未辭請示道:“将軍,想買點什麼嗎?”
蒼名尬笑着說:“不急,再往前看看。”
在此刻,花怡反而展現出不同于往常的淡定。蒼名回頭問他:“小弟啊,你在冥界長大,平時都吃點什麼?”
花怡說:“我娘不讓我來鬼市的,我們吃的用的都是我姨姨送來的。”
“難怪呢。”蒼名點頭道,“真是多虧了你姨姨。”
飛過鬼市,轉了幾道彎,氣溫驟降,千裡冰封。眼前赫然出現一片奇異的雪樹森林。
成千上萬棵巨樹通體雪白,披挂冰霜,空有枝幹,無花無葉。巨樹的根系卻猩紅如血,從泥土中半露出來,仿佛能随時邁開步子走動。
花怡突然叫了起來:“穿過森林就是我家!”略帶青澀的少年嗓音在冰天雪地裡回響,那些伸向天際的樹枝一齊抖了抖,灑下滿天銀粉。
“慢!”蒼名猛地刹住寶劍,懷疑地打量着森林。雪樹一望無際,熠熠生輝,就像是凝結了整個冬天的白雪。
未辭也低喝一聲:“将軍,有蹊跷——”
與此同時,花怡亮開嗓子喊道:“開——”
森林突然裂開一道口子,一股強勁的風力将花怡吸了進去。
不幸的是,花怡的前面還站着蒼名。蒼名隻覺得身後的人把她從寶劍上砸了下去,她還在空中翻了個身。倏忽之間,兩人已經掉進那條口子裡。
“将軍!”未辭縱身一躍,聲音由遠及近。他的指尖已經快要碰到蒼名的指尖,蒼名也向他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