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的燈很暗,壞了很久沒人來修。
高大的人在燈下縮成一個很小的影子,孤零零立着,仿佛那影子才是本體,眼前這高大的軀殼隻是在虛張聲勢。光影照在他臉上,模糊掉堅毅的五官,臉上的銳氣減了不少,更接地氣。
石岩對着那張臉看了又看,忽然腦海裡翻出一段回憶。
一個月前,她無意觸發一次時空回溯,時空暫止在四百年前的一片荒山之中。
那個世界一片荒蕪,雜草瘋長,入眼全是大片的光線和綠地,因為沒有人的蹤迹,遍地都是生命力。就在那裡,石岩第一次看見這張臉。
他和現在沒什麼不同,不過那時候不穿夾克,穿一身破爛,還頂着雞窩頭,五官髒兮兮,困在土坑裡爬不出來,石岩想拉他一把,他可倒好,拒絕好意的援手,呲牙咬她。
她可以回溯時空回到過去,可是四百年前的人怎麼會出現在她家門口?
直覺告訴她,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她心裡存有太多的疑問,可臨到嘴邊隻化成一句“你是人是鬼啊?”換來一片沉默。
最後,她以一個最平常不過的問候開啟話題,“你叫什麼啊?”
“小偷。”
“啊?”世界上怎麼會有人叫小偷啊,出于禮貌她沒敢笑,這名字起的太随意了,石岩為他打抱不平。他卻冷着臉,咬牙切齒。
後知後覺,這人是在說她。
“你偷了我的能量本原然後銷聲匿迹,以為我找不到你嗎?”他湊得很近,深灰色的眸子比寒冰還冷冽,将她逼到牆角。
石岩怔愣不動,在他看來卻是一種逃避的預警,于是步步逼近,“如果裝糊塗,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我的花瓣不僅可以定位,還可以……”
他一伸手,掌心流轉的花瓣瞬間化成焦黑的灰燼,宛如石岩破碎的命運一般,随着手掌傾覆,灰燼消失不見,“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
對上他挑釁的眼神,石岩認真了。
如果一切事情都要從外在現象中找到必然的聯系,那麼所有紛繁的事件都可以抽絲剝繭,找出最清晰的關系和應對方案。
“首先,我沒有偷你的東西,其次,你說的能量我見都沒見過,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不能無緣無故就賴上我啊。還有,你現在的語氣要改改,不能暴力逼迫,知道嗎?”
她頭也不擡,“叫什麼?”
“賀雨行。”
石岩弄清楚來龍去脈。賀雨行是個非人類,他的存在不依靠生命,而是所謂的精華能量。花木原由能量凝聚所成,相當于能量版的高壓縮餅幹,賀雨行丢的正是花木原。
他皺着眉頭,換了坐姿,“相比于跟你浪費精力,我更有把握自己拿到它。”他環顧四周,一雙手蠢蠢欲動,石岩怕他狠起來把家都拆了,腳邊拉個凳子就坐他對面,開啟人體監視儀模式。
“你身上有花木原的氣息,轉過去,搜身。”
她抻着鼻子使勁聞,“那是什麼味道,我怎麼聞不見?”她身上隻有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還有一點科室染上的酒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