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百貨樓市’?”廖泉心裡的猛虎已經開始悸動。
的确,依他之言,日後‘百貨樓市’将成為江南唯一最大的集海内外交易、倉儲、貨運為一體的來往集散基地,那得是多大一筆稅收啊!
所以,在那神秘人的鼓吹下,廖刺史的座右銘變成了‘成大事者,當審時度勢,不拘一格’。
……
隔天一早。
田桑依舊去照顧孫晟,因為未雨被罰去做船工了,未風一向負責外圍,所以田桑又暫且強行住回了孫宅,包括白果果、丫頭以及她的狗,條件就是,田桑得去‘又一村’幫孫晟打理裡頭的一切,包括種地鋤草澆水施肥除蟲,即一切土裡長的,喂雞喂鴨喂鵝喂牛喂馬唯魚,鏟屎消毒,即一切會吃喝拉撒的,還包括灑掃庭除,給孫晟端藥送水以及一切孫晟安排的任務,這像極了現代招牌網上對社畜的要求。
于是,在田桑的逐步滲透下,白果果來了,來幫忙,順帶請教孫晟一些有關木工和基建的事;然後羊韮來了,也是幫忙,順帶請教一些生活和種地的事;最後羊葵來了,還是幫忙,順帶請教一下養蠶織布和藥理的事。
而最後的最後,田桑反而得閑了,整日圍着孫晟轉,主要是安撫孫晟的情緒,以便他不耐煩。
一日,兩人輾轉談起孫晟的白月光,那個遠在大興做人上人的侍郎千金楚雲兒。
“什麼!你這秘密基地她一次都沒來過?”田桑有些震驚,因為她知道那湖名喚雲,就是取自楚雲兒的名字。
孫晟看這些時日田桑處處周到,再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又他認為自己拿捏着田桑的命門,也就是那句有關隋朝國運的谶語,于是也慢慢願意跟她說起這些。
“雲兒的娘很早就去世了,她自小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性子拘謹,唯獨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感興趣,尚能聊以慰藉,所以……”
“所以你們在一起就隻吟詩彈琴,她不知你會養蠶織衣;不知你會插秧種地;不知你身無長物也能在山野度日;不知你有雙化腐朽為神奇的手,能将一塊塊粗犷的木頭變成灌溉莊稼的精巧利器;不知你有顆什麼都懂的七竅玲珑心,卻隻肯在她面前做個不理俗事的風流公子;更不知你明明更向往沃野田園窮自在,而非富貴權勢花前月下假清高!”
田桑的話讓孫晟萬分震驚,“你,怎麼……”
“放心,姐看不上你!隻是善于觀察而已,你那案上,寫得最多的就是陶淵明的詩!但姐以多年的戀愛經驗告訴你,你們之間存在很大問題,即便走到一起,也難長久!”
孫晟有些不服氣,“你不懂,她那是超凡脫俗,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貴!”
“意思就是我俗不可耐,我粗鄙,無恥!”
“你知道就好!”
“是,你也就知道‘無恥’。”
“你……”
兩人說着,最後竟都笑起來。
……
大興城裡,禮部侍郎家,孫晟心中超凡脫俗的白月光,正穿着主子衣裳,在楚家佛堂幹着抹地的粗活。
忽然門外吹過一陣陰風,兩名黑衣人隐秘站在門外一角,細聲朝裡禀報,“主人,名單上除了田桑都辦妥了!”
楚雲兒仍舊幹着手裡的活,不以為驚,微微一笑,“為何?”
“說不清楚,她身邊總有别的人,沒找到機會下手。”
“我記得她是最後來的,也許……她對孫郎如何?”
“不好,兩人整日吵個不停。”
“好歹她也助我孫郎求得科考名額,暫且放過她吧!”
“那我兄弟二人欠女郎的就算還清了,至此便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哪有那麼容易!你們原是我那繼母派去殺我的刺客,本要為她滅口,是我暗中周旋,才保下你倆,在我與孫郎修成正果之前,你們誰都别想抽身!那姓田的還有那個傻丫頭,畢竟還是隐患,你們就繼續潛在吉州,若有異動,随時彙報!”
門外兩人愣愣,答個‘是’,又随一陣陰風遁走。
本以為是去做那高不可攀的皇城貴女,誰知剛進楚家的門就被繼母算計,成了她娘跟外人生的野種。
楚懷安看在往日虧欠她娘的分上,給她兩個選擇,一是繼續以長女的身份留在楚家,但要稱病足不出戶,目的,自然是不讓楚家被人诟病,二是宣布她的死訊,換個身份打發些錢财送她離開,最後,楚雲兒毫不猶豫選擇了第一個。
不為别的,就為她生命裡唯一的光,孫晟給她寄來的那封信,那封田桑背着孫晟寄的信。
楚雲兒為了這封信,甘願被軟禁,甘願隐忍被繼母弟妹欺辱也要留下來,就為有朝一日,孫晟授官進京為她撐腰。
殊不知,一切緣起緣滅皆互為因果,是凡夫俗子看不透的強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