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抒隻能威脅他:“你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她撂下一句話,就大步流星地繼續向前。
許昭隻好向攤主道了歉,追上孟允抒的步伐。
他觀察着孟允抒的表情,見她有些發惱,語無倫次地解釋道:“請姑娘不要生氣,我見你對那些東西愛不釋手,所以才會那樣發問。”
孟允抒見許昭小心翼翼的模樣覺得有些歉疚,他問那句話完全是出于好心,她确實不該責怪他。
“多謝公子惦念,我沒有生氣。”她緩和語氣對許昭笑笑,以此打消他的顧慮,轉而提醒他道,“隻是在我提問時,你不要貿然開口。”
許昭趕緊點頭表态:“我明白了。”
孟允抒又來到一處賣假發髻的攤位前,此處擠滿了女子,孟允抒聽見其中幾人讨論着“借頭”之事。
“借頭”就是指女子之間共享發髻的行為。通常情況下,品質上乘的假發髻價格高昂,孟允抒眼前那頂加了珠翠裝飾的發髻甚至标價八千文,是妥妥的奢侈品。
孟允抒上前詢問攤主詳情,讓他介紹了幾頂價格親民的假發。這些假發由絲線或動物毛發制成,可謂那些高檔假發的平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質感略差,但臨時拿來糊弄旁人還是綽綽有餘。
孟允抒将這條見聞深深烙在腦海中。
除了撰寫報道的需要,或許她在日後喬裝打扮時也能用得上這種假發。
她這樣遊覽了數個攤位,欣賞過書畫,體驗了遊戲,在此過程中,許昭始終不發一言,恪守着她的要求。
孟允抒轉頭看了看許昭,他用詢問的眼光回看向她。
許昭不但不說話,好像連呼吸都被刻意屏住了。
孟允抒覺得她對許昭太過嚴苛,于是收回她的禁令,半是好笑半是自責地說:“許公子,我已經收集了足夠多的新聞素材,你可以說話了。”
許昭左右張望一番,他們已經行至這條路的盡頭,隻餘下旁邊兩三個攤位沒有遊覽。
他指着其中一個熱鬧非凡的攤位說:“我們去那裡看看。”
孟允抒随他來到攤前,發現上面盡是些珠寶首飾,其中有不少華麗繁複的钗環,可見其工藝精湛。
攤主和另一邊的顧客回完話,笑容滿面地迎上來問:“姑娘是想買哪種類型的首飾?喜歡造型精緻些的還是簡單大方些的?”
孟允抒還想用那句“随便看看”來回應攤主的熱情,卻被許昭提前打斷了施法:“你在裡面選些自己喜歡的。”
孟允抒還沒來得及拒絕,他又補充:“一個也行。”
聽着許昭這不容拒絕的語氣,孟允抒覺得這更像是他給自己下的一道命令。
她迅速掃了一遍攤位上的飾品标價,頓時覺得荷包一痛。
孟允抒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許昭,催促他趕緊離開:“我沒有喜歡的,我們還是去别處看看吧。”
攤主卻已經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笑着對許昭打趣道:“公子,你家夫人心疼你,這是想給你省錢呢。”
這句話更加堅定了許昭要給孟允抒送禮的決心。他回憶着蕭睿言傳授給他的小妙招,想起隻有最後一條還沒派上用場。
他看看旁邊那對正在打情罵俏的年輕男女,僵硬地伸出手,輕輕拽了拽孟允抒的袖口。
“你戴上這些一定很好看,就當是為我買的,好不好?”
孟允抒驚愕地站在原地,無數猜想從她的大腦中飛速閃過,卻沒有一條能解釋許昭的行為動機和邏輯。
從許昭今天的種種反常行為來看,他怕不是吃錯了藥。
如果買一件飾品能讓許昭恢複正常,那這筆錢就花得值。
于是,孟允抒在滿攤的飾品中仔細搜尋一番,終于找到一支符合她審美又極具性價比的銀簪。
許昭爽快地付了錢,滿心歡喜地把盒子交給孟允抒,仿佛收到禮物的人是他一樣。
孟允抒掂着手裡沉甸甸的盒子,她覺得不能任由許昭這麼繼續犯病,不如直接詢問他行為反常的原因。
她開門見山道:“從我認識公子以來,我就不甚了解你,現在我更不明白了。公子若是有什麼想法,或是有心裡話,還請對我明說。”
許昭見她神情嚴肅,忽然想起蕭睿言對他說的話。
他問孟允抒:“姑娘是否覺得我難以接近?”
“你鮮少向我袒露心迹,我的确無法理解公子所思所想,更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孟允抒抓住這個契機,趁熱打鐵道,“你若是一直不肯對我坦言,那我又怎能明白公子心意?”
許昭似乎對這番話頗有感觸,他沉默良久,目光反複從孟允抒身上掃過。
最終,他給出了一個讓孟允抒意外的答案。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
孟允抒從許昭的表現中察覺到,他的意志有所松懈,現在是與他談心的絕佳時機。她将許昭的話細細剖析幾遍,決定對他做個深度訪談,讓他能更清晰地進行自我表達。
她四下搜尋一番,指着側方的那處高台說:“那裡稍微安靜些,公子随我去那邊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