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包廂裡瞬間安靜。

路嘉一眼睫輕顫，啟了啟唇，目光掃過桌上沒被動的生理鹽水。

她一向不會把自己放在弱者或者受害者的角度上，解決那人的方式很多，路嘉一也有足夠的自信去面對。

可不知怎的，聽到程衍語氣裡壓抑的情緒，她抿了下唇角：“謝謝。”

“呵。”

程衍氣笑了，他是想聽這個？

莫名的安靜裡，他垂眸沒再多說。

下一秒，他聽到路嘉一歎了口氣。

然後——

瞥見路嘉一擡起手腕從手表上拆下一段表帶，又從淺色毛衣裝飾紐扣上拆下一個同色微型圓盤。

緊接着，猶豫幾秒，又拿出毛衣口袋裡的一瓶噴霧，再從衣領邊沿内側上摸出來一個隐形别針和看不出是衣标還是什麼的東西。

兩隻手各自拿着，放到桌上排列着的碘伏後，從小到大，再次擺放整齊。

程衍握着打火機的動作徹底停住，目光從桌面東西上依次掠過，繼而落在站在旁邊的路嘉一身上。

在連線分屏上時，她長卷發被低低紮着，端正雅緻。結束後換上了更舒服的毛衣和羽絨服，被固定的頭發也沒有了束縛，在鏡頭裡從容的人，此時刻意壓制着情緒，顯得面無表情。

她從體積最小的東西開始用手指指着，出聲：“攝像頭、警報器、錄音器、微型連接屏幕、防狼噴霧。”

她擡頭，定定看向程衍，一字一頓，卻又認真謹慎道：“我沒怕他。”

程衍沒動，目光從路嘉一的臉上，再次落回到桌面東西上，看不出表情。

路嘉一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麼，目光落在他胡亂纏住的手背和滲出的血迹上，打開生理鹽水倒在棉簽上，稍頓，仰頭看向情緒不明的程衍。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正要遞給他，視線裡突然出現血迹滲出的傷口。

路嘉一稍愣，低眸打開幹淨的棉簽小心清理着。

好在傷口看着吓人但不深，長是很長，指骨處還有撞擊的擦傷。

她抿唇，繼續小聲：“而且我之前在外調的時候，隔壁住的是個巴西人，學了一點柔術。”

對女生來說，柔術更适合借助身體特性來自保。

聞言，程衍低低地嗯了聲，讓人聽不出情緒。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長，指骨分明，像是雕刻出來的藝術品。從前鏡頭裡不知是出于導演私心還是處于劇情，經常會有特寫。

所以帶血的傷口和變色的腫脹顯得格外明顯，路嘉一自己是很能忍疼的人，但看到别人的傷口時經常能共感和害怕，因而動作格外謹慎緩慢。

直到換了多根棉簽終于處理完，又繼續換棉簽蘸碘伏擦拭，直到徹底處理完，她又從包裡拿出醫用紗布小心纏上，指骨處的擦傷有創口貼貼上。同時，耳邊突然傳來低聲，微啞：“經常用到？”

“什麼？”

她不經思考地反問，順手将東西丢進背包裡的垃圾袋内，沒反應過來，不知程衍說的是哪樣。

處理傷口的？錄音器？還是自衛的？

程衍帽檐垂下，似乎在看處理過的傷口，又似乎什麼都沒看。

讓人分辨不出情緒。

路嘉一沒多想，還是認真道：“國外偶爾會用到，随身攜帶是因為剛回國有些習慣還沒改回來。”

簡易處理包是在過馬賽裡海關前為了保護設備手被撞到，在附近随便買的，海關能過她就一直随身攜帶了。

她又一一拿起桌上的東西，表帶被裝了回去，頭頂沒再穿來程衍的聲音。她将其他的東西一股腦攏起裝進口袋，想了想，将醫用處理包裝好後遞給程衍，他左手接過，眉眼低斂地盯着看了會兒。

路嘉一轉頭聽着外面徹底沒有動靜時，拉開門，探頭又掃了一圈，确認安全，繃着表情道：“不要碰水，我先——”

“害怕嗎？”

低啞的嗓音響起，帶着壓抑的意味，重複。

“路嘉一，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