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程衍站在走廊裡，眉眼低斂，目光落在她身上。

光線昏黃，跨年分屏連線裡端正雅緻帶着淡妝的相貌格外清晰，連帶着被鏡頭消解了幾分清韻英氣也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

像是江南煙雨被一劍劈開，露出青石山澗與竹林煙霞。

清冷昳麗。

走廊轉角有腳步聲和交談聲傳來時，她唇角抿起，頓時精神緊繃地往程衍身後的走廊轉角看了眼，又看了眼格外淡定的程衍。

一瞬間，竹林微顫，風聲鶴唳。别樣的賞心悅目。

“不是你說的嗎，程頌三歲的時候就知道不舒服要去醫院？”

路嘉一忍不住提醒。

程衍情緒不明地瞥開視線，下意識想摸口袋裡的打火機，手背上的疼痛撕扯了下，動作稍頓。擡眸，再次看向路嘉一，很低地嗯了聲。

“你——”

路嘉一正要說話，腳步聲越來越近，眼見着人就要從轉角走出來，她想也不想地擡手拉住程衍手臂的衣物一角，推開洗手間旁最近的包廂門往裡進。轉頭見程衍沒動，神色正經地揪住他手臂衣物的一角，壓低聲音：“過來一點。”

“......”

程衍視線下移，掃過手臂衣服上的白皙指間，亦步亦趨地跟上。

空着的包廂裡燈被打開時，攥着他手臂衣服的指間突然消失。程衍擡眼，瞥見對面的人已然恢複正色，往後挪了幾步。沒幾秒，外面走廊裡的腳步聲和交談聲也逐漸清晰，隐隐還有人罵了句祖宗。

“......”

路嘉一緘默，轉頭看向雙手插在口袋裡居高臨下的程衍。腦子一熱的動作鑄就了眼前的一時尴尬，但偏偏隻有自己在膽戰心驚地躲躲藏藏，而始作俑者熟練地靠在門後，長腿交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他摸出手機打了幾個字後丢進了口袋，牽扯到手背上的傷口時很輕地嘶了一聲。

角落包廂的空間不算大，格外安靜時，那一聲就明顯到讓人無法忽略。

程衍手機又開始震動，他沒再看。

時不時隐約的交談聲透過門縫傳來，路嘉一下意識揉按了下左手虎口，想了想，還是壓低用氣聲道：“那個陳建......真撞門上了？”

安靜的包廂裡很輕地發出一聲笑，帶着氣聲：“撞了。”

“......”

路嘉一一時噎住，張了張嘴，餘光瞥見滲出血的手背，說不出是什麼原因，語氣不太好：“你的手也撞門上了？”

聞言，程衍擡手看了眼，沒在意道：“嗯。”

再次恢複安靜，仿佛沒有回應的那條支付寶消息。

直到門外的聲音遠去，程衍站直了些，手機震動再次傳來時，是鐘鼎的語音。程衍低眸點開，那邊催促他繼續回去，他草草回了句知道了，往上扯了扯口罩，正要拉開門。倏地，帶着莫名情緒的聲音響起：“程衍。”

程衍動作稍頓，側目。

路嘉一低聲：“你能......在這裡等我一下嗎？”

她重複：“五分鐘。”

程衍沒應聲，就在路嘉一以為他不會回應時，木凳與地毯的細微摩擦聲傳出。

他長腿一伸，勾出桌面下的木凳。

帽檐落下的陰影裡，他眼睑稍擡，語調帶着莫名的意味：“然後呢？”

然後？

然後路嘉一轉頭就打開包廂門走了出去。

程衍：？？

-

不到兩分鐘，包廂門再次被打開。

路嘉一拎着背包進來，熟練拿出小瓶的生理鹽水、棉簽、碘伏，推到他手邊：“那個人我看了眼，剛才好像被服務生攙走了，身上一身酒味，服務生就沒多想，覺得是他耍酒瘋摔的。走廊裡有監控，但洗手間應該沒有，如果對方報警強烈要求調監控的話大概率會拍到你——”

說完，擡眼對上微斂的桃花眼，她戛然而止。

程衍情緒意味不明，須臾，語調低沉：“所以，你隻想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