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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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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好,請您出示您的證件。”

一個機場安全處工作人員模樣的人攔下顧仲景,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前胸牌,他的同伴則從上衣口袋中掏出同樣的證件,在顧仲景面前晃了一晃,随即攤開手,态度不算強硬,卻帶着一絲公事公辦的審慎。

于是顧仲景再次面不改色地取出自己的身份證件遞過去,動作流暢而熟練,是個習慣了在機場穿梭的老練旅客。作為明面上經營着物流公司的法人代表,名下挂着幾家貨運站,常年在各地機場之間往返,這類“抽查”他已非首次經曆。

工作人員低下頭核對他證件上的信息,與眼前這個外貌普通、衣着克制的中年男人反複比對。确認無誤後,他禮貌地将證件遞還:“不好意思打擾您了,祝您旅途順利。”

顧仲景接過證件,沒有多話,隻是點了點頭,轉身快步離開。他一邊尋找登機口,一邊在心裡思量: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了,有點不尋常。

如果是普通旅客,或許不會覺得異常。但顧仲景每月飛來飛去十幾趟,對機場這一套過檢程序極其熟悉,自家公司也在白玉機場有固定的貨運配額與後台調度系統,他甚至知道機場貨運與旅客安檢的人手調度與換崗節奏。這一波人,不像是臨時的例行抽查。

他表面沉着,目光卻在不動聲色地掃視四周。

按道理,自己的身份證件已經是萬無一失,連自己的長相與當年也不相似了。自己改頭換面這件事,知道的人沒幾個,而且料想他們也不會來管他的閑事,更不至于出賣他;而不知情的人既然被蒙在鼓裡這麼久,又怎麼會在這個風平浪靜的時候想起他來?

他的心情突然有些陰沉,一絲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剛才來管控證件的三撥人着裝并不相同,看起來是來自于不同系統的人,可身子骨裡透出的那股味道卻讓他覺得分外熟悉。他努力想摒去那點不确定感:也許自己隻是太過神經緊張了。

不過,他下意識地找了個距離登機口稍遠的座位,背對着通道,餘光卻可以對來處一覽無餘。

顧仲景有點昏昏欲睡——白玉機場不愧是這幾年來帝國經營效益最好的機場,居然大手筆到把候機處的長椅都換成了一個個獨立的智能按摩椅。隻要感知到有人坐下,按摩椅的開關便會自動啟動。他感覺着自己緊繃的神經都慢慢得到了舒緩,僵直的背部肌肉被緩緩揉開,而酸痛的腰也被按摩椅溫柔地上下揉搓着。

他将外套搭在一旁,漫不經心地閉上眼。

沒什麼可擔心的,他想,盡管心裡仍然有一絲絲的不确定。他這趟飛去滬城,隻是為了去看看小孩。随身行李裡裝了顧梓聿喜歡吃的鹿城特産——麥芽饴糖餡的馬蹄酥,還有些有的沒的小零嘴。宋熙和說,這段時間小孩練琴練得昏天暗地,他也就順應小孩的心意,一串長長的單子,小孩寫的,他也就都買了。

他一邊閉目養神,一邊想着小孩的面試:過程他還是得陪同,幫不上忙,也至少給小孩做好後勤。面試成功了,他也就可以寬心了。

身邊的光線稍稍變暗了一點。顧仲景沒擡眼去看,隻覺得旁邊好像有幾個人經過,一個人落座在他右側的按摩椅上,低沉的“嗡嗡”聲響起,按摩椅感受到了椅面傳來的人體重量,自動啟動了。

顧仲景突然有了一種危險的預感,多年訓練留下的本能反應讓他的心漏跳了一拍,那種窒息的感覺過于真實。

他睜開眼,正打算站起離席,卻被一道熟悉的低語定在了原地。

“仲景。”

坐在他身邊的按摩椅上,那面目熟悉、不怒自威的中年人,緩緩地叫出他的名字。他看向顧仲景,眼睛微微眯起,這兩個字,不是問句,是陳述。

顧仲景仿佛什麼也沒聽到,或者是沒聽懂。他臉上沒出現任何表情,漠然地又低下頭,翻動着手裡的報紙。但他終于感受到那種沒頂的窒息感,仿佛喉嚨被扼緊,懸在空中的另一腳靴子,怦然落地。

“你變了。”

中年人打量着顧仲景,試圖從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辨認出自己幼弟的些許痕迹。他耐心地在心裡描摹着、對比着:

眉型變了,發際線也變了,顴骨平了些,山根低了些,兩颌方了些,眼角也垂了些。這些小小的改動單看并不突兀,可組合起來就抹去了顧仲景的存在,變得平淡無味,勾勒出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的面目。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有種溫文樸實的書卷氣,雖然仍帶着些生人勿近的距離感,卻毫無鋒芒。

這樣的顧仲景,跟當年那個風流倜傥肆意嚣張的世家子弟完全是兩個人。

他不由得贊歎起那個醫生的高超技術——做得真好。

“改頭換面、更名換姓,你這是不是還差了一步?”

終于。

窗戶紙都被挑破了,再沉默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顧仲景放棄抵抗。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中年人:十年過去了,時間沒給眼前的男人帶來太多變化,最多是皺紋有些加深。而他自己,卻已不再是當年的他。兩人俱都神色平靜,仿佛這不是十年後的意外重逢,而隻是顧家老宅裡的一次晚歸閑談。

他慢慢挺直了背脊,眼神變得銳利,曾經那個上校指揮官的幻影從他身上浮現出來。他抿起嘴角,少頃,卻是低頭自嘲:

“雖則大哥和顧家不認我這個不肖子孫,但我畢竟還是顧家養出來的,名可以換,姓不敢改。”

顧伯明一笑,他身後跟着的那幾個親随散在各個角落,雖然看起來和候機的旅客無異,但眼神卻始終緊緊留意着這個方向。

他叩了叩座椅扶手:“想不想知道我怎麼找到你的?”

顧仲景帶了點冷笑:“仲景這點小伎倆,怎麼能逃過大哥的法眼。”

“诶,别這麼謙虛,你能帶着個身份不明的小孩,從帝都一路逃到鹿城,由北到南跨越大半個帝國,兩個人的身份信息要僞造、檔案要改,你還能光明正大地安穩生活這麼多年。這中間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員替你欺上瞞下、瞞天過海。”

顧仲景下意識咬緊牙關:“聽大哥的意思,是想秋後算總賬?我當年把這件事拆成很多小手續,分交給不同的人辦的。他們之間互不相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他當時故意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把這事做得隐秘,如此性命攸關的事情,他自然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但另一方面,他早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地躲下去,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證那些替自己做事的人的安全。

“放心,我還沒那麼喪心病狂,”顧伯明又笑了,分不清是欣慰還是嘲諷,“你倒還算有些識人之明,那些幫助你的人,沒有一個人向我告密,我自然也不會去找他們的麻煩。”

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這幾年,信息安全部和交通部、公安部合作,研發了‘天眼系統’。那天我去研發中心參觀,安全部的領導把這個技術說得神乎其神的,他們還讓我随便挑個人來試試。”

呵。顧仲景苦笑,攤了攤手:“所以我就是被選中的那隻倒黴的羔羊?”

顧伯明這次真的笑出了聲,看起來是由衷的開心:“是啊,随便挑個人試試嘛,結果,哈,他們還真給找到了。”

“他們找出來的時候,我還根本不相信。不過,系統是通過步态和體态判定的,據說還有什麼頭肩比例瞳孔間距之類的,他們言辭鑿鑿說這就是你。直到剛才,我都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畢竟你藏得太好了。”

顧仲景心底騰地升起一股悲哀——原來最後還是自己送上門去的。

他強撐着開口,語帶調侃,皮笑肉不笑:“那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最近帝國西部國境線都快被打穿了,您日理萬機,還有空來親自追個死人?”

顧伯明收斂了笑意,沉聲如鐵:“跟我回去。”

這是命令,不是商量。大哥向來是說一不二的,顧仲景知道。他雖然已年屆不惑,但隻要是在顧伯明面前,他就永遠隻是當年那個黃荊棒下掙紮的小男孩,大哥經年積威,令他根本興不起反抗的念頭。

更何況,他要逃,也逃不掉。大哥做事一向周全,如今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現場的布置一定是天衣無縫。他若是有所妄動,想來大哥那幾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近衛會馬上把他制服,畢竟,他的身手已經不比當年了。

顧仲景試探着讨饒,軟聲道:“大哥,你不會是抓我回去明正典刑吧?既然大哥當初放了我一次,留得我一條命,現在,就再放我一條生路,行嗎?”

那一年,帝都的隆冬,陰郁肅殺,大雪封途。

大哥在知道他居然敢以下犯上,不但直接闖進小皇帝的寝宮請求出兵,還在安全局戰略指揮室裡當着一衆下屬的面公然質問小皇帝後,差點把他活活打死。

那時的顧仲景剛過而立之年,是帝國安全局最年輕的指揮官,他有軍功、有聲望、有實權,是年輕一代最耀眼的将星之一,可他對皇帝陛下說的話,簡直是大逆不道,以命搏理——

“然而您這出虛僞徒勞的感情戲可配不上他為你的付出,陛,下,我有我自己的方式來哀悼,我們都有。”

“上一次戰争才剛剛結束不久,你真是瘋了…”

“你配不上你父皇交給你的這頂皇冠和權杖!為了你的一己私欲,妄圖挑起一場戰争,還以你的恩人為代價!别忘了,當初你皇位有失時,是誰對你效忠到了最後,才扶持你登上了皇位!”

這些話被原封不動地傳達到時任陸軍總參謀長的大哥耳朵裡。

大哥沒聽他辯解,這種事本來也沒有可轉圜的餘地。先是劈頭蓋臉的耳光,後是痛入骨髓的鞭笞,兄弟二人之間沒有一點情分,隻有一聲聲鞭響,如驚雷如喪鼓。

顧伯明一臉冷淡:“你搞錯了。當年不是我放了你,是你跑了。你選的那條路,從一開始就不是我允許的。”

顧仲景低頭:“大哥手下留情了。我這條命是您給的,十年過去了,就當顧仲景已經死了,幹幹淨淨,不在族譜上,也不在人心裡了。”

那一夜,顧伯明心如鐵石,下手狠厲,每一鞭都皮開肉綻,血和着汗,汗融着血。顧仲景伏地不語,他不後悔自己說過的話,一人做事一人當,顧家的家法嚴明,他領教便是。

死寂般的沉默,沒有斥罵、沒有哭嚎,隻有沒有盡頭的鞭子破空聲。漫地的血水,凝成烏紅的花,無聲流淌。

若不是還留着最後一口氣,他也跑不出來,帶着小孩,隐姓埋名地來到鹿城生活。

顧伯明同樣壓低聲音,帶着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幹幹淨淨?你倒是說的容易。你以為一死就能洗脫你給顧家帶來的麻煩嗎?這些年,就因為你,還有你拐走的那個小孩,那位對顧家明面上倚重,暗地裡手段不斷,監察院、安全局,每年審計、軍備、人事,都翻出來查,顧家有多傷筋動骨你知道嗎?還有那個孩子,你真以為沒人知道他還活着嗎?”

早知如此,當初幹脆打死了事。

顧仲景失蹤的第二天,小皇帝和神殿的狗腿子們就登門“探望”,漫地的血水還沒洗刷幹淨。幸好他提前做了手段,在族譜上燙去了顧仲景的名字,護住了顧家的命脈,也親手斷了與弟弟最後的情分。

顧家所有的對外賬戶被監控,五年間一半軍費審計延後,顧家與南方礦業世家本已敲定的聯姻告吹。更甚者,他手下的愛将,被降職的降職、被架空的架空,都是替這個不知好歹的畜生擔的責。他最倚重的楊沛然,多年輕的孩子,被以莫須有的罪名連降三級,調往邊疆苦寒之地,三年不能回家,連父親去世都趕不回來。他這個做人長官的,真是一點臉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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