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忍不住後背一陣惡寒,幾個州郡幾十号官員,不論有罪無罪,皆因她的一句話葬送了性命,可面前之人卻還拿此作比
淩遲是為了震懾,給皇權立信,可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背後是血腥暴力,是殘忍無道,或許比得到的這些東西,要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時間洗刷不掉這些血腥,史官的筆下也會留下這麼一段不堪之處
案幾上昏黃的燈光又閃了幾下,燭火之下,一隻大手逐漸靠近,将燈芯撥了又撥
“朕是皇帝,有權利改變任何遊戲規則”
慕玄終于覺得他越走越遠,或許從來也不是一條道上的!
不知怎麼出的宮門,回的驿站,隻覺得外面天寒地凍
驿館裡,帝江一直等到慕玄回來,可慕玄輾轉反側了一夜,也看了那盞螢火之燈無數次,那一盞燈始終未滅。
合約簽訂之後,很快便要到了離開東離的日子,而東離與北赤的條件竟是東離的公主離青洛自請去北赤和親,兩國互通友好,開辟商貿……
便是叫人無法拒絕,若是回絕,便是當場撕破了臉
帝江勾勾唇,那時候的心思大抵也是反正不是與他通婚~随即便簽下了合約,連半分猶豫也沒有~
隻淺寫了一封書信,三言兩語便将事情說清楚了,寫完之後似乎心情大好,交與浪雲找了親信快馬加鞭的送出了城~
消息很快在街坊市井中傳開。記憶裡,慕玄在佛古寺見過她,那時候的她意氣風發,周身華服,有些一國公主的傲氣~
但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是在離開之前,做最後的努力,雖然她覺得半分把握也沒有,但離開之前拜别一下并不奇怪
臨出門前,驿館裡卻與盟純薏不期而遇的打了照面
“妹妹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裡?可是因為這兩日就要離開,要與些人話别~趕巧了,我與聖上這兩日也要啟程,今日同他說了,感念在來東離的途中你們拼死相救,今日我也該來和你們道謝話别”
“娘娘嚴重了~祝願娘娘日後諸事順遂,萬事順意~”
“吉言了~這不眼下就有一件事,若是妹妹同意,倒是皆大歡喜,既能讓聖上歡喜,也能全了妹妹如今的赤子之心”
慕玄蹙眉,臉上明顯不悅,不等她說完就已知曉是什麼事情,也不想揣着明白裝糊塗:“費心了~”說完便想繞過她離開~
盟純薏攔在她的面前:“妹妹~聖上既想留你,你應該留下才是。帝江不……在北赤是相位,留在東離,你所倚仗的可是天子,那地位自然是天差地别的!”
原本她用的詞是不過是……後終覺得此二字不妥,她鮮少有将人放在眼裡,若不是那日在船上,帝江看不上她,她應當也會是選擇帝江
所以離旭堯想要留住慕玄的時候,她内心竟然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慕玄直盯着她道:“女子在亂世若是依靠的是倚仗他人的勢力,哪一遭遭遇抛棄,便會淪為笑話或是玩物,并不是上上策”
“那你這話是你并未倚仗帝江嗎?”
慕玄笑笑:“我的确倚仗他。但我并不想倚仗他得到什麼權勢地位,正如你說的,我完全可以倚仗權力更高之人。我倚仗他,是因為我心悅于他,自然瞧不上别人。”
“哎~我勸你呀,别不識好歹”
“不識好歹的人,是你~”帝江渾厚有力的聲音裡透着寒涼,從拱形門後走出來的時候,周遭恍若一瞬間沒了生氣
盟純薏幾不可見的退了半步,全然沒了剛才的盛氣淩人
“若是日後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你敢。我可是南盟的公主,如今也是東離的皇後~你若是……”
話未說完,帝江那一雙漂亮的手已經掐在了脖子之上:“我帝江,生平沒有一個怕字~誰要是敢威脅她,欺負她,便是觸碰了我的底線,縱使拼上我這條性命也會護她周全”
有一瞬的窒息感湧上頭~盟純薏的眼裡也逐漸漏出了恐懼~一隻手隻死命的抓住帝江的手,臉漲的有些紅
最終慕玄拉住了帝江,搖了搖頭
在帝江松開手後,盟純薏拼命呼吸着空氣,隻憤憤的瞥了一眼慕玄,倉惶的離開
再見帝江時,隻覺恍惚,有一會兒沒說話
“昨日~”
“我去了~”
慕玄驟然擡頭望向他,心裡五味雜陳!命運啊偏偏如此~
“所以,不用再去了~”見她要出門,帝江拉住她,關切又無奈道:“慕玄”
她回過頭卻問道:“你要與我一同去?”
“你如此執着确實随了你母親~所以生為她的女兒,你也該明白,你帶不走她,不是因為任何人,而是因為她不想走~但是你放心,她有一天會離開~”
他的話語沒有半分支撐,卻像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終是沒有再提半分,連最後的分别她都未見他們~
離開東離那日,太後寝宮裡的木魚聲響徹整個皇宮;城牆之上,離旭堯眯着眸子,一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