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什麼?”
“你!”
“我?”饒是千萬種可能,也沒有這一個字來的讓慕玄震驚,本來想脫口而出的你寫的被囫囵吞了回去,她又看向了端坐着的狄青,這應該是他寫的吧!寫了什麼呢?又是向誰寫的呢?
消息還沒送出去,被帝江截住了!他不是帝江的人,也不是辛三的,可是他明明……
神思開始遊移,便會産生一連串的反應,而所有的反應最煩惱的莫過于從中間開始向兩邊無限延伸,卻看不到頭尾,這是很多人煩惱困頓的原由
狄青終于擡起頭,捏在手裡的這張紙也被他一同舉了起來:“殺剮随意”
這好像是慕玄聽到的狄青說的第二句話
“我想你還沒看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所有人都不像慕玄所看到的一般簡單,赤炎是,小刀是,辛三肯定是,那麼帝江呢
小丫頭,若有一日,我重拾本姓,第一個告訴你
也有吧!
“隐衛如同殺手,是不該有感情的,更不該有仁義道德的是非觀念,那些隻會束縛你的手腳,令你死的更快”
這些話冰冷犀利,冷酷的真實
以前的慕玄聽到這句話,怕是要按耐不住的同他争論甚至是破口大罵,但她知道帝江後面一定還有轉折,那些藏在冰冷渣子裡的溫暖
狄青死死的盯住他,手卻不自覺的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果然輕輕拂了衣袖,淡淡的開口:“像你這樣的人,其實可憐!不能主宰自己的命,卻又不甘願徹底沉淪,在黑與白之間不斷動搖,既忠又叛~”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不僅是狄青有疑問,連慕玄都有,帝江要殺一個人最多告訴她,死有餘辜四個字,若是要赦一個人,自然也不會多說半個殺字,像這樣幫一個人剖白的救贖,是不是才是真實的他
他将自己戴上面具,叫所有人分辨不清~也許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吧!
就像父親和兄長,上陣殺敵會批甲胄,那東西笨拙沉重,也終會被刀劍戳穿,但仍然會披上它,覺得刀槍不入才生出萬夫不擋之勇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生;二死~”其實他不用剖白的很清晰,狄青也能懂他的意思,所以他沒有回答狄青的話,隻給了他兩個選擇
“尊上志不在這一池之水吧”
金麟豈非池中物,他的意思慕玄聽的明白
這是一句試探之言,他卻又言之鑿鑿
帝江的袖口飛出了那隻鋒利的六角金鈎
慕玄一驚,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一時間忘了言語,隻慌忙上前拉住帝江的衣袖
他要殺他?
“他還沒做選擇啊?”
殺人對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麼多年在蝶谷的聲勢,威信都是靠着一具具屍體,一條條人命累積起來的,他沒皺過一下眉,也沒生出過半分的悲憫和猶豫,如今這個拉着他袖子的姑娘,用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看着他,為了不染她的清地,他已經收斂了很多
至于狄青,不殺他的原因很多
“你坐着喝茶”
金鈎一收,便是削骨帶肉。肩頭的傷口處鮮血便流了下來,狄青看都沒看一眼,隻用手壓着,卻怎麼也壓不住,殷紅的血迹從指縫裡溢出,從手背滑落,掩沒在了袖口
差距,這一刻如此明顯,如與日月星辰~
“那又如何?你存在也隻是鵝卵之力,你不存在也無甚關系”
他于帝江而言,可有可無~
狄青的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下,他仰頭沉默了一陣,看向了無名的虛空,手指一捏一放,其實他說的沒錯,狄青自嘲的笑笑:“如此,為何問我?”
“救一人!”
狄青和慕玄同時看向了帝江,帝江看了看慕玄,她的眼裡有春色氤氲的霧氣,像是在靜靜等待着他的後言
果然他又平靜開口道:“想必昨日的話,你聽得清楚”
句句入耳,又字字戳心
“清楚又如何,那個人隻能是你~”
帝江搖頭:“是你”
狄青喉嚨一緊,也不答話
帝江又出二字,是你!擲地有聲~
帝江說:你可以從這裡走出去!切記,以後你隻有一個身份,你是狄青!
他是狄青,這大概是對一個人最高的認同,他隻需做他自己,不被身份地位名譽以及一切所累
狄青抱拳行禮,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關系
眼前的這個人忽然間如佛陀一樣偉岸了起來,此間一人,一身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