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見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絕交儀式”。一個人雙手食指指尖對在一起，另一個用手從中劃開，就算完成，兩個人的關系就如同絲線一樣被劃開。

這就代表兩人在上帝的見證下正式絕交，如果想要和好必須完成和好儀式，否則終将會受到懲罰。

從此兩人見面就吵，明争暗鬥，你來我往，不可開交。

要不是當時楊一帆哭着喊着要他們和好，不然就都散夥，他們可能已經變成陌生人了。

為了顧及楊一帆的感受，兩人約定隻在朋友面前好，裝裝的樣子。表面上上關羽張飛一生一世一起走，實際上孫悟空大戰哥斯拉。

舉報，整蠱，惡作劇，嘲諷，洩密，全都被拿起成為中傷對方的武器，與此同時卻又有一種愧疚的心理作惡，想道歉，保護，于是就這樣磕磕絆絆一起長到了17歲。

17歲的季識望着試卷出神，嘴角不自覺揚起。

是放下過去重歸舊好，還是繼續針鋒相對相互計較，在年歲的沉澱下已經融合，他們自己都已分不清，于是就在在這種不清不白的感情裡監守自盜，如今想來竟帶着幾分荒唐的溫暖。

“回魂了，”楊一帆突然住轉過身來把剛發的試卷答案蓋到他頭上，“想什麼這麼入神。”

“沒什麼，想起某個讨厭的人。”

“哦。”

“你怎麼不問我是誰？”

“我問了就能知道了？”

季識尴尬地摸摸鼻子，他們兩個在楊一帆面前确實裝的天衣無縫。

楊一帆總是能聽見這兩個兄弟說有“某人”極其讨厭，不僅嘴上說，還發說說陰陽對方。但他一好奇是誰，回答就是那人“已經羽化登仙”，“不在五行之中，不在三界之内”。

總之，這個普普通通又渺小的地球，從未有過“某人”生存的痕迹，但是偏偏又跟他們處處作對。

楊一帆覺得此“某人”必須列入“世界未解之謎”并且榮尊其首，要不然很難解釋他為什麼不要名不要利專針對兩個縣城角落裡的高中生。

“今天晚上我們點外賣吃？”楊一帆提議。

季識贊同，自己中午确實沒吃好，晚上是應該改善一下夥食。

他們學校的是十裡八鄉出名的難吃，因此偷摸着點外賣的人不少，辦法是有的，隻是比較吃操作。

晚餐時間比較短，各種老師主任都在吃飯，這是看守最薄弱的時段。

一群人趁着日昏風高，用校服蒙着腦袋，或者用課本擋着臉，一大波僵屍襲擊校園圍牆。

季識剛伸到夠到一個黃色包裝袋差點被吓得全撒了——

“所有人都給我站着，都不許動！”

趙競忠對自己的視力有着極強的信心，隔着好幾百米就忍不住吼，但是誰站誰傻，有的人外賣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我看到你了季識，你給我站住！”趙競忠追上。

季識頭也不回揣着兩份外賣極限沖刺，不聽不看向前跑。

“季識！不許踩綠化！”

他本準備跨過去，但他得裝作不是季識，直接一腳踏了上去。

楊一帆看着自己偉大的“再生父親”帶着外賣閃現進門，還沒表達出自己的孝心，就看見他把外賣一把扔到講台下面的櫃子裡。

等趙競忠追到一班時，就看見季識穿着校服外套，一本正經地拿着書在跟楊一帆讨論題目。

他走近跟前。

“一一得一，二二得四，三七二十一然後再這樣那樣——”季識看見突然造訪的趙競忠十分驚訝，“趙老師？”

趙競忠抹了把運動之後熱出來的汗，“跑的挺快啊，外賣呢？”

“冤枉啊，我一直在汲取精神食糧。”

“你當我瞎呢？”

“老師，我可以作證。”楊一帆說。

對于兩位常年狼狽為奸的人，他顯然是不信的。

季識煞有介事地搓了搓胳膊：“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好冷啊。”

“啊？那你再把我的校服外套穿上。”

季識又裹上一件。

趙競忠看着他一點汗都沒流，其也不帶喘，不像是逃跑了的人，将信将疑：“你起開，我檢查一下。”

季識乖乖站起來，趙競忠瞄了一眼，确實沒有物證。

他又去水房裡看了一眼，還是沒找到證據：“暫時先放過你們。”

然後靜止在講台前。

季識剛松的氣又提了起來——

“你們班下課又不關多媒！”按了關機鍵後終走了。

嚴淅看着趙競忠遠去的背影，一把脫了長袖外套，把水藍色校服短袖的衣領扣子全部解開：“熱死了。”

楊一帆十分自覺地把外賣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