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嶽笑着拍了拍周鵲的肩膀:“今日是你三妹出嫁的好日子,進去喝杯喜酒吧!”
周鵲入内,滿府空曠,人影寥寥,鮮豔的紅綢在風中飄的格外肆意,似是往昔繁華殘留的最後一抹倔強。
“三妹她……”周鵲有些擔憂,周薇理想中的婚禮絕不是這樣的,她的婚姻最終還是成了父親手中掐着的一張牌。
說不唏噓是假的。
“你三妹一早就跟着你二妹的車隊離京了,她現在很安全,放心吧。”周康嶽笑了笑,執起酒盅給周鵲和君晁各倒了一杯酒。
看上去倒真像個嫁女兒的和藹老父親。
周鵲執杯,仰首一飲而盡。
“還要嗎?”周康嶽笑着又問。
周鵲歎了口氣,将酒盅遞過去,周康嶽倒酒。
周鵲默默又飲一杯。
“還要?”
周鵲搖頭:“不了。”
周康嶽苦笑,自顧自地倒上一杯酒,在椅子上坐下來,邊喝邊道:“不喝就不喝吧,喝完喜酒,稍後還有正事要辦。”
周鵲靜靜望着他,從前精明強幹的老頭兒,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她抿了抿唇,擱下酒盅。
周康嶽擡眼,深幽的眼神注視着周鵲:“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何做那些,若是沒有貪污罪證,江家和羨王定奈何不了我,周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周鵲沉默了半晌,開口:“父親還是承認了。”
“有何不能認?做便做了!”周康嶽轉動手中的銀制酒盅,靜默須臾,正色道,“但為父不後悔!”
堂内一陣安靜,靜的周鵲快要忘了,自己正身處一個腹背受敵的境地中。
直到門外傳來腳步聲,管家周鑰走到了門口。
周康嶽長歎了口氣,起身看向周鵲:“好了,收拾一下,你們準備出發吧。”
周康嶽帶着周鵲走到門口,門外已經停候着一支送嫁的車隊。
“你帶上太子,随這支送嫁車隊出城去吧!”周薇不在,這支送嫁隊伍是為送太子出城。
周康嶽拍了拍周鵲單薄的肩膀,又上下細細打量着她,從來眼高于頂的老頭兒今日看這個兒子好像怎麼也看不夠。
“爹你呢?”
“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盤棋局裡最關鍵的一步,我必須走完!”周康嶽神色凝重地望着周鵲。
周鵲張了張口,想要伸出手去扶下老頭,手卻懸在半空又停下了。
明知他要做的事是什麼,可周鵲無力阻止。
有些路,是回不了頭的,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兒告辭。”周鵲拱手。
“後面的路,可得你自己走了。路不好走,你多加小心。”周康嶽沉聲叮囑道。
周鵲翻身上馬,坐在馬上遠遠地看了眼周康嶽,轉身驅馬攜送嫁車隊離去。
周康嶽看着周鵲離開的背影,又忍不住上前跟了幾步,直到車隊消失在拐角,他才默默轉身回府。
……
全城禁嚴,往日繁華的街道今日空無一人,顯得周鵲的送嫁車隊格外肅穆。
吹打的鼓樂聲在空曠的街道上更顯突兀。
穿過這條街,再走一段路,便到了城門。
這一路走來,太過平靜,靜的周鵲心裡發慌。
她攥緊了手裡的缰繩,加快速度。
拐過街角,便見街道盡頭,高頭大馬上坐着一身墨袍的男人,陽光打在他身上,将那衣擺處的金絲鶴紋照的栩栩如生。
鼓樂聲戛然而止,長街之上,一黑一紅兩路人馬遠遠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