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鵲沒有拒絕,她知道江賦臣能在這個檔口出現,定是有什麼要緊事。
遠離河道,入得密林中,河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樹枝被風吹起的劇烈交錯聲。
“要去哪?”周鵲跟在江賦臣身側,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
“一個地方。”江賦臣伸過手來,扶她跨過急促流淌的溪流。
周鵲沒有再問,默默跟在他身後。
走着走着,周鵲頓覺眼前景象變得熟悉起來。
“這不是上次我們藏身的山洞附近嗎?”周鵲有些驚詫地問向江賦臣。
江賦臣點了點頭:“不錯。”
說話間,他帶着她進了山洞,其餘衆人紛紛留在了洞外。
“先換身衣服!”江賦臣扔給她一套幹淨衣裳,見她不動,又沉聲提醒道,“你身上有傷,還是不要受涼的好。”
周鵲被說服了,轉身走到了山洞裡面,江賦臣識趣地背過身去,站在洞口靜靜等着。
周鵲換完才發現,這身衣裳并不适合她的尺寸,衣袖都嫌長了,她猜測原本的主人是江賦臣。
不過總比穿着濕衣服強,換完後她整個人舒服多了。
“你帶我來這,不會就為了讓我換身衣服吧?”
江賦臣轉身,見她走出來,一邊卷着衣袖一邊笨拙地整理衣襟。
他忍俊不禁地走上前,幫她整理好襟領:“先将就一下吧。”
說話間,他蹲下身子,将她衣擺多出的部分用匕首劃斷。
周鵲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方才那樣像個唱戲的。
“走吧。”
江賦臣轉身朝着山洞深處走去,最裡面是一條十分狹窄的石道,便是上次周鵲與江賦臣藏身的地方。
容納兩人尚且嫌擠,一人通行也仍舊不算寬敞。
走到盡頭,拐過彎她便瞧不見江賦臣的蹤影了,她急忙跟了上去。
沒想到這山洞之内竟還有别的出口,這讓周鵲不由得感到震驚。
石道一路向下,兩邊石壁凹凸不平,并不像是人工開鑿。
走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四周一片漆黑,江賦臣緩下步子,将手中的火折子靠向她。
“怎麼好像有水聲?”周鵲走到江賦臣身後,順着他光照的方向看去。
一陣風刮過,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眼前正是一條不算寬敞的暗河,河面漆黑,四壁皆是嶙峋怪石。
水流潺潺聲在洞中不斷回蕩。
河裡忽然跳出一條魚,驚得周鵲下意識地攥緊江賦臣的手臂。
江賦臣勾唇輕笑,似是調侃:“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周大人,也有害怕的時候?”
“誰說我怕了?不過是比較突然沒有心理準備。”
“你是怎麼發現這條河的?”周鵲好奇問道。
江賦臣:“古籍記載,此處地界有一條暗河,我觀地勢與書上所寫十分相似,所以抱着試試的心态前來一探,沒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
周鵲:“所以那晚你着急忙慌地出城,是為尋這條河?”
不等江賦臣開口,河面再次跳出一條魚來,周鵲又一把抓過江賦臣。
江賦臣似笑非笑:“要不先上去吧。”
“行吧,這地方黑不溜秋,什麼也看不見,确實怪吓人。”周鵲揪着江賦臣的衣袖,轉身上去。
有了這條暗河,可以天然取代一部分人工,如此可節省一下一筆不小的費用。
周鵲在想,若是她沒能設法從陳家撈出那筆錢,最後水利撥款的問題還是回到戶部,到時江賦臣再提出暗河的存在,聖上定會另眼相看。
最後她忙活一通,便等于是給江家和羨王做嫁衣。
所以之前他才會一直隐瞞,哪怕那日陳家人追到洞口,他也沒有暴露過下面的暗河。
還真是……陰險!卑劣!
“你不說話是在心裡罵我嗎?”江賦臣忽然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周鵲不吭聲,給你個眼神自己品味去吧。
“為何現在說?怎麼不等進京到了聖上面前再說?”周鵲故意揶揄道。
江賦臣也實話實說:“撥款問題解決,暗河于我便沒有價值了,不如早點告知,或能幫百姓平穩度過水災。”
周鵲将這消息帶了回去。
此刻天徹底暗下來,紀深一行人還在忙着挖渠。
周鵲趕到時,他們正坐在樹下短暫休息,在得知暗河存在後,衆人紛紛表示欣慰。
眼下挖渠是為無奈之舉,但若日後堤壩和暗河修建,澤豐縣便再不用擔心被淹了,此乃福澤後世的善事。
一行人忙了兩天兩夜,總算是解決了心頭大患,返程時一個個皆是面色疲憊。
周鵲許多年沒這麼累過,回去後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