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鞭打聲在陰暗的牢房中響起,時而傳出獄卒的呵斥聲。
陳世安緩緩擡頭,陰冷的目光落向主位:“你們這幫狗官!我都已經招了,到底還想我怎麼樣?”
坐在暗處的周鵲微微擡手,曹興及獄卒很快退出了審訊室。
“自水利之政下達以來,漣溪村先後連續淹死了三人,這三人當真是淹死的嗎?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周鵲靜靜坐在黑暗中,從小窗外射進的微光打在她黑白相間的曼陀羅花上,妖冶異常。
陳世安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周鵲會問出這些,那些事,他自問善後極好,朝廷定是拿不住他什麼把柄。
何況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就算他們真想查,也無從查起。
“那三人的死實屬意外,曹大人不是早已結案?”陳世安暗沉的眼睛透滿算計。
“你不認,我也知是你幹的,你們陳家這些年通過河神廟,沒少從村民手裡撈好處吧?”她輕輕後仰,清瘦的身影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
“水利之政落實,漣溪村便能遷走,村民也不再需要與河神廟做交易,這其中損失最大的便是你們陳家。”
“你買通曹興,以最便宜的價格為朝廷供應石材,一邊又告訴範無更,朝廷貪官隻想貪财壓根不為百姓着想,連用的石材也是最廉價的材質,令範無更對政令反感,集合村民反對政令。”
陳世安怔了怔,看着黑暗中的周鵲,他看不清楚對面人的模樣,甚至無法判斷對方的情緒。
此刻的周鵲,冷漠無情,卻又高高在上。
“呵……”陳世安輕笑一聲,“你們也不全都是蠢貨,可這一切都隻是你的揣測,有何證據啊?”
範無更已死,一切都已死無對證!
周鵲勾了勾唇:“不錯,那三人的死,我們無從查起,可範無更的死……”
陳世安眼神中閃過一絲慌張:“他是自殺!我從頭到尾都沒碰過他!”
“他是自殺,可我不信你二人交易多年,他的心腹裡會無一人知曉内情?何況他死那日,隻有你單獨見過他,你說……你的嫌疑逃得掉嗎?”
陳世安閉上眼,微微下垂的臉部肌肉似在戰栗:“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們說破了天,也别想給我定罪。”
“我當然定不了你的罪,可我能将你家中男丁押入牢中,給他們定下個包庇之罪,讓你們陳家男兒在獄中團圓,待過兩日再将他們放出,我想百姓定會誇贊本官清正。”
周鵲身子微微前傾,天光在此刻落在她隽秀的面龐,她眸底的寒涼令人心驚。
陳世安臉皮抽搐,他憤憤瞪向周鵲:“你此舉到底是何目的?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周鵲手指輕點桌案,面不改色:“範無更雖不是什麼好人,可對待村民也算是盡心,若他的心腹出面,慫恿村民以為範無更讨回公道的由頭,公然搶奪你陳家财産,我倒要看看沒有男丁的陳家,該如何抵抗暴民的貪婪與搜刮!”
陳世安暴怒,面部扭曲地大罵:“我陳家乃百年大族,爾等狗官不分青紅皂白便拿我族中無辜之人,當真欺我朝中無人?”
“你去狀告便是!本官樁樁件件,皆是依法而辦,并無半分錯漏,就算是那暴民作亂,那也是你們陳家作惡在先,引發衆怒,況且法不責衆,百姓無罪,本官自然也無罪。”
陳世安瞬間安靜了,半晌後,他似有些認命:“大人這麼做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掰倒我陳家,那幫愚民就能記着你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