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垂下的頭忽然又揚起，眼底充滿了憤意：“你們冒犯了河神，我是替河神懲罰你們！”

“小孩兒，你倒是說說，我們怎麼冒犯到河神了？”坐在一旁的江賦臣溫言細語，看上去比張牙舞爪的周鵲好相處多了。

“這位大哥哥慈眉善目，一看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你快走吧，小心被河神纏上！”

周鵲：？

江賦臣被逗笑了，有些得意地看向周鵲。

周鵲不服氣，蹲下身子對小孩道：“咱們看人不能隻看外表，我心地比他善多了！”

小孩撇撇嘴，上下打量着周鵲：“沒看出來！”

周鵲：“……”

“那你還是被他的下屬抓走的呢！”周鵲不甘心地反駁，轉身走到江賦臣身側。

“聽見了嗎？人家喜歡你，你去問啊！”她伸手推了他一把。

優哉遊哉喝茶的江賦臣被迫擱下茶盞：“是，在下這就來。”

江賦臣剛在小孩面前坐下，就見江楊端着一個托盤走到他身側。

那托盤上擺着一盒精緻的糕點，和一把泛着冷光的銳利匕首。

小孩有些茫然地望着江賦臣。

江賦臣微微一笑，若清風朗月般的優雅：“說出你背後的主使之人，這盒糕點便送你。”

“我不！”小孩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好啊！”江賦臣不疾不徐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輕揮，江楊将擺放匕首那端的托盤捧到小孩面前。

“不說，就用匕首自裁吧！”他說這話時，面容依舊和煦，可說出的話卻令人瞬間毛骨悚然。

難以想象這樣一張溫和的面孔，會說出如此毫無溫度的話來。

周鵲眉心跳了一下，坐在一旁沒說話，欺負小孩對她來講是有點心裡負擔的，但對于像江賦臣這種沒什麼道德感的人而言，似乎是手到擒來。

“滴滴答答”小孩腳下很快濕了一片。

“我……我說……”

到底是個孩子，幾乎不需要江賦臣使什麼手段，他便通通都招了。

原來這小孩是漣溪村出來的，漣溪村是此次水利之政動工的重要所在，一旦開工，當地八成的村民需遷去别處安置，而背後挑唆小孩的人正是這漣溪村的村長。

“忽悠小孩做這麼危險的事，我看這村長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紀深氣憤道。

“給他松綁！”江賦臣一聲令下，孩子總算得了自由。

“來，你的……”江賦臣拿起糕點盒子，正欲遞給小孩，卻見小孩“哇”的一聲，大哭着跑出了客棧。

江賦臣手裡的糕點盒子懸在半空，他輕歎一聲，轉頭看向周鵲：“看來他也不是很喜歡我。”

周鵲嘴角抽了抽。

“曹興！”

一直窩在角落裡的曹興連忙走上前：“下官在！”

“漣溪村是怎麼回事？”周鵲淡淡問道。

曹興哆哆嗦嗦道：“都怪下官無能，這漣溪村的村民實在迂腐，根本不願配合水利之政，下官也是十分頭疼。”

“晚些時候我去衙門，給我有關漣溪村的所有卷宗。”周鵲道。

曹興連連應是。

曹興走後，周鵲目光落在江賦臣的身上：“小江大人雖為戶部官員，但見多識廣，稍後随我同行衙門，也算是為水利之政出份力？”

“小周大人既有此言，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早膳過後，江賦臣立在客棧門口，陽光恰到好處落在男人衣袍上的繡金絲瑞鶴，華麗富貴之氣與這小小縣城極為不符。

過路的百姓紛紛側目，卻又不敢多看，澤豐縣許多年都沒來過這樣的大人物了。

“小周大人也真是，她是看不得您清閑嗎？原本澤豐縣之行本就沒您什麼事兒，眼下倒好，審訊成了您的事，翻卷宗也是您的活兒，那她帶那麼多工部官員作甚？”江楊忍不住小聲抱怨。

“她是怕我另有計劃，妨礙了她的政績。”江賦臣淡淡道。

“那今日之行……”

江賦臣眸光微動，沉聲道：“先取消吧。”

江楊退下，江賦臣一側頭，就見周鵲負手走出了客棧，她身形清瘦，五官也生的驚豔招搖，着官袍走在一群官員裡更顯出挑。

“小周大人！”他喚她一聲，手裡提着的糕點盒子有些醒目。

周鵲挪步到他跟前，見他将糕點盒子遞到面前來。

“晨間瞧小周大人沒能吃幾口，帶上墊墊肚子。”

周鵲惦記着政務，早膳也隻簡單應付了兩口，她自己都沒注意，卻被江賦臣發現了。

“哄小孩的東西，來哄我？”嘴上這麼說，她卻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别以為給本官送吃的，就能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