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講究什麼?這荒郊野嶺的我上哪去給你找紗布!”周鵲沒好氣地抱怨。
其實她知道華春那兒定是備了紗布,可周鵲躲懶不想跑。
江賦臣也不反駁什麼,忽然湊到她跟前,男人身上的書墨香瞬間朝她裹挾。
他伸手至她腰間,她腰帶上的蝴蝶結精緻漂亮,又帶了些俏皮,隻消勾勾手指,那蝴蝶結便會随之脫落。
“你做什麼?”她用力去推他的胸膛,掌心卻能清晰感覺到男人精瘦流暢的線條。
她頓覺掌心滾燙,好似燒起來一般。
江賦臣手指一勾,抽出她腰間的絲帕:“給我包紮。”
“包紮?”周鵲暗暗松了口氣。
“不然呢?”他戲谑的目光再度落回她腰間的精緻蝴蝶結。
周鵲默默拿起絲帕,一天天跟有病似的,不能直說?
“小周大人不高興?”
“江大人多慮,一條帕子而已,本官沒那麼吝惜。”周鵲快速包紮好。
江賦臣低頭一看,又是個精緻小巧的蝴蝶結,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若嫌包紮的不好,可自行去找華春。”周鵲倒了杯熱茶,慢悠悠地喝了兩口,隻以為他是嫌她的手法差勁。
江賦臣起身行至帳門處,又悄然駐足:“更深露重,勿要着涼。”
周鵲有片刻愣神,擱下茶盞再去看,帳門處已不見人影,唯有帳簾微微搖晃,在黑夜中晃的格外惹眼。
一夜過去,清晨的山林霜露甚重,周鵲從帳中出來,頓覺寒意襲入肺腑,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東恩坐在爐火前,無精打采地耷拉着頭,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據說昨晚紀深帶着大夥兒練到戌時末,把衆人累得夠嗆,一覺睡醒更是渾身酸痛。
周鵲一笑置之,倒是覺得紀深此人頗有幾分意趣,隻這愛逮人練武的習慣不是太好。
“主子倒是跑得快,說了一句回去照顧江公子,便再沒回來過,實在太不仗義。”東恩小聲抱怨。
周鵲充耳不聞,拿腳踢了下他的腿:“去給我煮一壺酸梅汁。”
“是,主子!”
紀深出帳後一如既往的精神抖擻,大有要将昨晚練武盛況重現的意思,皆被大夥兒以這兒疼那兒痛婉拒。
周鵲今天就很老實,全程坐着連起來活動筋骨的意思都沒有,紀深見狀歎了口氣,一個人對着竹林揮舞起了招式。
江賦臣今早不知為何起得很晚,和他平日裡自律克制的行事做派十分不符,他出帳時精神已恢複七八,唇色仍舊泛白,較之昨晚氣色卻有改善,疏淡的面頰不笑時令人不敢靠近。
他在周鵲對面的石頭上坐下,手裡捧着一碗清粥。
周鵲垂首将果脯塞入口中,又喝了兩口熱茶,早上大家着急趕路,早膳便都簡單應付。
周鵲吃完,回眸便對上了江賦臣的視線,兩人目光交錯間,江賦臣不動聲色地斂了眸。
周鵲将最後一塊果脯塞入口中,起身入得帳篷收拾貼身之物,剩下的交由東恩打理。
半柱香後,衆人整裝待發,準備出發。
周鵲登車後,隊伍開始前行,不料走了沒兩步,車身陡然晃動了一下。
“怎麼回事?”周鵲将腦袋伸出窗外,直覺是左輪出了問題。
果然見車夫趴在左輪邊觀望,而後道:“斷了根車軸。”
“能修嗎?”周鵲蹙眉詢問。
“能修,但也隻能簡單修補,待到了附近縣城才能換新。”車夫又道。
“昨兒不還好好的?”東恩也跳下來,學着車夫的樣子察看。
“畢竟這山路不好走,為了主子安全,恐怕要委屈主子和别的大人們擠擠了。”車夫提議。
周鵲認可,随即下車。
江賦臣的馬車在旁停下,就見他探出頭來,笑意和煦:“小周大人不妨與我同乘?”
周鵲沒有推辭,畢竟因為下雨,他們已經落下了半日行程,眼下不可再耽誤。
馬車内是令人舒适的書卷墨香,卻又夾雜着一絲絲她所熟悉的酸梅香。
周鵲垂首聞了聞自己的衣物,難道是她平時喝多了酸梅汁,連衣服上都沾了這香氣?
馬車走了小半日,總算走出了山道。
出了山裡,一路平坦,行車速度自然加快,周鵲起初還能安然看書,後面颠的不成樣子,暈的她七葷八素,最後索性兩眼一閉,什麼也顧不上。
直至傍晚,隊伍方才入得一處縣城,周鵲下馬車時,兩眼冒金星,差點一個不慎栽下去。
江賦臣及時拉了她一把,慌亂間扯掉了她頭上的發繩,原本端正的君子束發就這麼随意地傾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