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周鵲已入東宮為太子伴讀,初露頭角,江家子弟無一人出其右。
同年江賦臣一舉高中,登榜進士,江家深知能在才華謀略與周鵲一較高下者,唯有江賦臣。
下一任的江家接班人,唯江賦臣莫屬。
因此,若無周鵲,便無今日的江賦臣。
江賦臣不會殺她,她的存在,于他而言本就是一種價值。
“周兄,我這茶點沒吃呢,你吃我的!”厲恺箫好心将茶點送來。
周鵲望着案上堆滿的玉露團,摸了摸鼓脹的肚子,好像吃飽了,差點忘了這玩意兒吃多了不消化。
“你吃吧,我不用了。”言語間,周鵲起身預備離席。
“周兄去哪?這茶宴才剛開始沒多久。”厲恺箫旋即關切道。
“消食。”周鵲在自己家随心所欲,自然是想走就走,也沒人能管她。
走入竹林小徑,見四下無人,周鵲方才喚來東恩:“你和東宵是怎麼說的?消息怎麼就傳到外面去了?”
周鵲本想借此威脅周康嶽将婚事再拖延一二,沒想過能傳得大街小巷人盡皆知。
“小的是按您原話說的,我說主子您瞧上了他,預備将我和他一起收房,還撺掇他把這事告訴老爺,我看着他去見的老爺,定是出不了錯。”
“奴才覺得,十有八九是老爺那兒露了口風,也不知道老爺這麼坑您圖什麼。”
老頭這麼做絕不會是一時興起,八成是有更深的謀算。
周鵲隐隐覺得有些不妙。
“行了你先下去吧!”周鵲擺了擺手,捏着眉心繼續往深處走。
四下杳無人聲,被風揉碎的竹濤聲裡,藏着青玉鈴铛般的鹧鸪低鳴。
周鵲在石凳上坐下來,竹葉稀稀落落地掉在她的肩頭、衣角,一陣風刮過,帶起遠處的陣陣腳步聲。
緊接着,幾個家丁打扮的陌生男人從竹林後的小徑穿行而去。
周鵲猛然蹙眉,都是沒見過的陌生面孔,不像是家仆,卻又穿着周府的仆服,且他們走過去時,她分明見他們肩頭扛着一個灰色麻袋。
周鵲心頭一驚,直覺不妙,随即起身跟了過去。
走至近處,周鵲見側門停一駕馬車,幾個家仆手忙腳亂的将那灰色麻袋扔上了車。
周鵲定睛一瞧,便瞧出那麻袋是個人形。
這幫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從周府劫人走!
周鵲自然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她的眼皮底下,正欲去叫附近的仆從,一轉身就碰上個颀長的墨色身影。
江賦臣!
“你怎麼在這?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周鵲本想設法支開江賦臣,可江賦臣明顯不好糊弄。
“你能來,我為何不能來?”江賦臣看着遠處倉皇行事的幾人,“他們在幹嘛?”
周鵲隐隐覺得,這事不能讓外人知曉,于是鎮定低喝道:“江賦臣,這裡是我家!”
“那還是我的車呢!”
“呃?”周鵲轉頭看了眼那駕馬車,上面明晃晃挂着江府的族徽。
她心虛地咽了口唾沫:“真是你的車?”
江賦臣眯眼打量着周鵲,眼底藏着幾分銳利:“不是你指使的嗎?你問我?”
“誰告訴你是我指使?我就是路過罷了。”周鵲義正言辭。
江賦臣顯然不信,擡步走上前,口中振振有詞道:“那就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做定奪!”
周鵲本想躲在暗處等弄清楚原委再出手,眼下來看是來不及了。
“諸位辛苦,不妨暫歇片刻,容在下問兩句話?”江賦臣負手上前,語氣亦是從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控。
幾個家仆看見忽然冒出來的周鵲和江賦臣,頓時吓得臉色煞白,慌不擇路地跑,誰料跑了沒兩步,就被門外的一波人堵了回來。
幾個家仆很快被綁了扔進了周府。
門外來客隻負責綁人,腳不沾周府門檻半步,一看便是訓練有素。
周鵲打眼一瞧便猜到是江家暗衛,看來江賦臣早在附近有所部署,行事滴水不漏這倒是他的作風。
此時,周府家仆也聞聲趕來。
周鵲指着地上的一群假冒之人,問:“有誰見過他們?”
家仆們紛紛搖頭。
周鵲眸子微沉,三步并作兩步爬上江賦臣的馬車,解開灰色麻袋。
一見袋中人真容,她不由得倒吸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