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窗裡現出一威風凜凜的武将,耍着寒光凜凜的大刀,身形矯捷的翻動着。
此刻周鵲坐于檐下,正悠閑自如地剝開蟹腿,時而伴上一口梅子水,看上去很是惬意。
東恩和幾個護衛小厮皆圍坐在兩側的廊下,一邊嗑瓜子一邊看戲。
在外人眼裡的主子,纨绔、貪财、好色,可他們眼裡的主子,獨愛看戲和美食,還特喜歡拉着院裡下人們一起看。
奴才們也最喜歡主子休沐的時候,不僅有戲看,還沒活兒幹。
月上柳梢,戲幕落下,東恩招呼下人們搬走小闆凳。
周鵲回屋洗了個熱水澡,準備上榻歇息。
這時,暗衛悄然進屋,聲音很輕卻讓昏昏欲睡的周鵲瞬間清醒。
這麼晚了,還着急給她遞消息,想來便是那事有了進展。
周鵲從榻上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怎麼?”
暗衛目光柔美,一看便是女子,隻是戴着一張兇煞的青羅面具,更添幾分神秘。
“羨王府的消息。”女子聲音亦是動聽。
周鵲擡手,從暗衛手裡接過書信,同時淡淡道:“這裡沒外人,把面具摘了吧,大晚上怪吓人的。”
周鵲自是不會承認,方才第一眼瞧見她是被吓醒的。
女子摘下面具,正是青梅。
周鵲快速掃過書信,旋即遞給了青梅,青梅順手扔進了香爐裡。
“雲娘得手了。吩咐東恩,明早我要去一趟羨王府!”
青梅微微颔首,轉身退了下去。
周鵲長歎了口氣,沉沉躺進了綿軟的被褥裡:“真煩,放假還要加班!”
……
次日一早,周鵲着一身淡雅青袍常服,悠然出門去。
馬車先在一家茶樓停駐,周鵲在此慢悠悠地吃了一籠小籠包,這才不緊不慢地趕往羨王府。
等到了羨王府時,已接近巳時,東恩攜拜帖上前交涉。
此刻羨王府邸,得知周鵲前來拜訪的羨王滿是驚詫,同樣感到訝異的還有早一步趕到的江賦臣。
江賦臣剛剛落坐,椅子都沒坐熱,就得知這一消息,莫名心底“咯噔”一下。
“周鵲乃是太子心腹,她好端端地怎麼找到我這兒來了?”羨王不解。
江賦臣望着眼前氤氲的茶案,似笑非笑的眉眼閃過一抹陰翳:“還能為了什麼?左右不過是為那晚被你帶走的舞姬。”
“說來這周鵲當真狡猾,本王查過後發現這幫舞姬的身份一早被調換,弄得本王到現在都沒抓到實證,不然本王早就将太子荒淫失德的罪行告于禦前。”
“殿下不妨先見一見,看看他想做什麼。”江賦臣把玩着指尖的玉斑指,神色不顯。
羨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他進來!”
周鵲在小厮的指引下,不一會兒便步伐悠然地穿過了月亮門,她一襲青袍,上繡金色曼陀羅的花紋,清冷之中透着貴氣。
她手中提一竹制食盒,乍一看,倒也顯得親和,隻眉宇間的倨傲與她那身行頭頗為不合。
周鵲五官生的明豔,笑起來的模樣更顯生動。
羨王原本生硬的面容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暖意。
“微臣見過殿下!”周鵲躬身行禮。
“周大人不必客氣!”羨王若有似無地打量對面,心底忍不住歎息,若眼前人是跟随他的,與江賦臣站在一處倒也十分養眼。
“來的路上經過茶樓,正好給殿下帶了份小籠包,江大人要不要也嘗嘗?”周鵲笑問。
他會這麼好心?
羨王猶疑地看向江賦臣,就見江賦臣溫聲應道:“周大人一片好意,微臣就不奪人所愛,殿下吃吧。”
羨王:?
為什麼是我?你怎麼不嘗?
羨王眨得眼睛都快抽筋了,連周鵲都看出來了,江賦臣卻仿佛沒看懂。
周鵲一笑:“既然殿下和江大人不愛吃,那在下自己吃。”
說完,她提着食盒在案前不客氣地坐下。
食盒揭開,一陣鮮美的肉香夾雜着面香,熱氣傳開,引得人直咽口水。
羨王看他吃的起勁,忍不住問:“要不要來點茶水?”
“殿下不懂,這小籠包一口咬下,汁水飽滿,喝茶反倒壞了美味。”周鵲暗道,羨王不敢吃她的東西,她亦不敢吃羨王的。
這本就是她給自己準備的吃食,畢竟平日裡鬥的臉紅脖子粗,恨不能随時給對方兩刀,這樣的惡劣關系是沒法支撐雙方安穩坐下來吃頓飯的。
一籠包子下肚,周鵲吃的有些撐。
“周大人來本王府上,不會就為了吃小籠包吧?”羨王耐着性子等他吃完,畢竟美人吃美食,本也賞心悅目。
周鵲像是才想起正事,立刻從東恩手裡取過身契:“這些是婢女們的身契,殿下若是用着滿意,就留在府上吧?”
羨王還在頭疼怎麼向皇上進言,更頭疼的事就來了。
他要這些身契作甚?好将她們留在府上替周鵲監視他?
這麼多人留是不可能留的,殺了吧,也不太現實,萬一周鵲轉頭告他個殘害無辜性命的罪名,那他都沒處說理去。
羨王第一次覺得,進退兩難,怎麼着都不行。
他再次看向江賦臣,江賦臣提着茶壺,起身走到周鵲案前,為她斟茶。
“大人,殿下不過是一時興起,待他興緻過去,這些婢女怕也不會長留,不若就當是借給殿下,改日還您便是。”
他言語間,忽然一個人影從旁竄出,撞翻了茶盞,也将江賦臣手中的茶壺撞碎一地。
“哐當”一聲脆響,茶盞在桌案上轉了幾個圈,最後堪堪停住,茶水翻倒在桌案,順着桌延滴落在地。
一雙手臂死死按住桌案,硬生生将江賦臣擠到了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