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費用能不能寬限幾天……”
“啧,都說我們這辦不了”
“啊,是…介紹來的吧?當然可以……”
……
裕最笑了一聲:“你要是困于這點,可是找不出失蹤的人在哪?”
周歧忽而回過神來,擡眼看向對方時神情還些許怔愣。
“此地可并非像銀兩一般平等。”裕最的指尖輕柔地擦過周歧眼尾,看着周歧面上表情揶揄地順嘴道,“娘子要被吓得哭鼻子了。”
這句話說完。
兩人皆是一怔。
逐漸放大的瞳孔到了臨界點。
在屋外三人行到門口時,聽見裡面傳來兩聲爆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耳朵!”
“嘔——————”
……
險些連夜登上崆峒山的兩位,最終因明面上是一家,被貼心地分到了同一間房。
勁柏與東方仡相鄰,間隔百裡,便是周歧二人與曲随相鄰。
村中的人隻剩百戶,房子卻是空出不少。
“我傍晚回來的時候小幺子與我提過大人你們,沒成想是來幫忙尋人的。”
老孫的“大人”改不過來,周歧便由着他去,屋裡的東西一一叮囑完畢,老孫才出來道。
“天色太暗,沒好好招待幾位,等明日白天了,村中再好好宴請一番。”
周歧連道:“不必不必,我們本就是來幹正事的。”
天太晚,其他事情隻得留到明日再問,目送老孫離去,對方剛轉身,卻忽而一頓。
“啊……”
那張泛黃的臉回過身來,漆黑的夜裡,手中的燈照出老孫臉上的斑斑溝壑。
“二人睡前切記關好門窗。”
“我們這村鳥獸多,夜裡怕有什麼動靜,吵到二位,或是溜進屋裡。”
老孫交代完,點頭笑了一笑才轉身離去。
卻在燈盞的照耀下,那笑容顯分外詭異。
夜裡的涼風呼呼吹在二人身上。
詭異的氛圍下,周歧隻在深深懷疑此地真是有鬼,才會叫裕最在方才沒人在時被鬼上了身。
“我覺得你還是少看些話本為好。”周歧提議道。
“我會把有娘子的話本都燒了。”裕最道。
這房屋确是許久未有人居住,一眼就能看完的破舊屋舍,桌上是剛擦過,但未完全擦幹淨的摻雜灰塵的水漬。
一路颠簸下來,周歧喝口水正想睡下,身旁裕最忽道:“我要沐浴。”
“咳咳咳!”周歧水嗆喉中,“現在??”
“現在。”裕最道,“我今早瞧見屋後不遠有道河,很快回來。”
裕最說走就走,甚至未有帶燈,話音剛一落下轉身就出了門。
周歧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招打得怔愣片刻,但也未管太多。
頭一次在如此偏僻地留宿,鼻尖萦繞着淡淡的黴味。
躺在硬得硌人的床闆之上,昏黃暗沉的燭光映照在房中,叫周歧一眼能看到頭頂那結網、陳舊的紙窗。
穿越樹林的風吹在窗上,“咚咚”地撞出一塊又一塊的黑影,好似下一秒就要将紙窗撞破一般。
周歧今日來回跑了兩趟,早已困得不行,閉上眼未有想多少便沉沉睡了過去。
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夢。
隻看見裕最湊到他面前用手掐着他的臉,直到将他的臉掐得有數米之長。
“周歧。”
勁柏的聲音不知從哪傳來,再一細聽又好像是歐陽禦典的聲音。
他說:“你是不是忘記卸妝了?”
周歧的手指痙攣一瞬。
意識還未回神,他卻覺得自己的四肢此刻如同注了鉛一般沉重。
一縷縷寒風拍在他的臉上。
眉頭蹙了許久,周歧才撕開分毫的眼皮…
他看見自己上了粉的鼻梁鼻尖,看見身上蓋着薄薄的有異味的單被。
看見破舊的床。
看見窗沿。
看見……
在看向紙窗那一刹。
周歧隻覺自己的血液。
迅速倒流。
那扇本是緊合的紙窗,此刻大剌剌地敞開着。
寒風從四面擠入,撞到周歧臉上,鑽進他的脖頸。
隻見屋外探進一顆人頭,正撕裂地瞪大着那雙漆黑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