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一看,像是縮水了般,他的身體也像縮水了般,一夜之間睡了個囫囵覺,青春期還未到來。
等等!怎麼回事啊這是?!
整個人直接呆住,雍乾雨覺得自己似乎是頭疼到腦子出現了幻覺——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穿到王思雨的内心世界裡,然後重新當了一遍高三牛馬這件事,結果現在,你告訴我:
我又穿回十三歲了?!
立馬收了紛紛擾擾的思緒,動作麻利的從床上翻了下來,雍乾雨抓住了正要出了屋子的那個男生。
怎麼會……轉過身來的瞬間,翠綠色眸子在黑暗裡閃着璀璨的光芒。
官衍!是官衍!
“這是哪兒啊官衍,我們怎麼怎麼出去?”被抓住的小一号的官衍似乎感了點驚奇,抿了抿嘴,卻不發一言。
“怎麼了,你說話啊?”意識到可能是再次進入了夢中夢世界,或者是虛無之地,他怕被困在這裡,扯着官衍的袖子到處張望,卻始終沒能等來回答。
泛着藍調的暮色下,整間屋子被染上了克萊因似的藍,逼迫着雙眼的同時,無端生出一種寂寞。
“我……”
“官衍?”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從樓道裡傳來,打斷了官衍正要脫口的話,是……
官千俞。
熟悉的樓道,熟悉的場景。
林林落落的小雨從天而降,打濕了新葉,也打翻了心情。扯着衣袖的手突然就這麼松開了,雍乾雨的手臂落了下來,直愣愣的盯着那個站在樓道盡頭的男人。
同在醫院裡眼前忽如而至的回憶一樣,他的臉色隻有冰冷,沒了和煦。
官衍擡頭注視着盡頭的男人,偏頭望了望愣在原地的雍乾雨。或許是經曆了再三思索,終究還是向前走了過去。
别走……不要走……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心聲,官衍回頭,如出一轍的眷戀與不舍。隻不過即使再來一遍,雍乾雨也會再次被那官千俞語氣中的冰冷凍傷。
即便再來一次,他依然還是帶着堅硬外殼,怎麼也無法靠近,也無法……
也無法對抗。
“不!别走,别走!”疑惑和擔憂的情緒被瞬間抽絲剝繭,隻剩下歇斯底裡的悲傷。
為什麼,一個夢中夢而已,他為什麼這麼悲傷……
淚水不争氣的從眼眶裡奪眶而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雍乾雨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悲傷過。
這……這不是,這不是夢中夢世界,是回憶,是他的回憶……
“走,别管他。”
終還是等到了官千俞那句無情的話語。腳似乎生了根,不能挪動分毫,隻能靜靜任憑淚水滴落。
一滴,兩滴,卻怎麼也比不過僅僅一牆之隔千軍萬馬的小雨。
蒙蒙細雨,即使很小,終究也是他無法對抗的。
為什麼……為什麼……腦袋被抽空,隻剩下不斷質問着自己的疑問。走廊盡頭兩道身影消失良久,卻還是立在原地,像一尊長滿了青苔,會滴滴答答滴着水的雕像。
有人可以來救我嗎……
冰冷的風扇動着鐵門,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又無端添了些孤寂。
我想出去……
樓道裡一片漆黑,是黑夜降臨的征兆。要死不活的挂燈年久失修,阖上了本就朦胧的雙眼。沒有其他聲音,隻有雨聲,從淅淅瀝瀝轉變為嘩啦啦。
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雍乾雨!”
光影追随從鐵門處趕來的身影,照亮了整個樓道。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時,他才發覺自己的手腳冰冷,一顆心也被風吹的冰涼。
還好,有個人緊緊抱住了他,試圖捂暖這顆心。
“對不起,是我不好,”不再是十三歲的官衍的聲音,是他熟悉的,十八歲的官衍的聲音,“我不會再丢下你了。”
不會嗎?那要以什麼為憑證呢?
緊緊抱着他的人蹲着,将臉緩緩移近,直至呼吸交錯,唇瓣觸碰。
又是同樣的地方。
眼睑上,再次落下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