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同火燒燎原,直到放在一旁的手機的提示音不斷響起,雍乾雨才從灼燒感中掙紮出來,沒什麼力氣的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媽:怎麼是小官上來主持的?你怎麼了?]
[媽:是不是又胃疼了?要不要來看你?你現在在哪兒?]
官衍落下一句“他上不了了”,當即決定“我替他上”時,就去問了後台正忙着的老師,是否還有多的正裝。
雍乾雨眼睛眯着,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糾纏不清的光影在視野裡晃動,看不真切。
“接下來,有請學生代表楊文康發言。”仿佛整個人浸入水中,耳朵裡塞上了一團棉花。熟悉的聲音通過話筒被放大,每一個字都被耳朵收入囊中,與此同時,也撞進了心裡。
串場詞很短,緊接着又是教師代表發言。
恍惚一瞬的時間裡,雍乾雨隻覺得過了少年。從門外吹來的風貫穿了他的整個身體,像一把利劍,紮的他不得動彈。
隻覺得有一雙手不知何時放在了自己的腰間,努力睜開眼睛後,官衍和方筝已經到了面前。
“怎麼會突然頭痛呢?”方筝的語氣裡帶上了急切,烈陽夏日裡的手依然冰冷——她不能确定兒子現在的情況究竟怎樣。
“來,小官,你來測測他的體溫,我怕他發燒了。”
帶着暖意的手觸即分離,很有分寸。指尖觸碰的瞬間,雍乾雨覺得自己可能是頭疼的太厲害,明明隻是一個簡單的觸碰,竟然感到了一絲安慰。
來自太陽穴的疼痛如同磅礴的心跳,卻折磨着他的生命力。骨節分明,在舞台側被光芒打下陰影的手再次扶了上來。
“好點了沒?”方才撞擊心靈的聲音再次響起,卻由内而外,調轉了個方向,從身體發出,再傳進耳裡。
“嗯……”充盈着綠色的眸子浸入眼底,雍乾雨皺眉,身體這時已經不受理智的支配,随着突如其來的想法行動——他一把拽住了官衍的衣領,呼吸碰撞,蒼白的臉映入翠色眸子裡。
“帶我回寝室,我頭要痛死了……”聲音不覺放軟了點,整個人發軟無力,從椅子上滑了下來,直直撲進了官衍懷裡。
官衍也愣了半秒,但還是立即一把把懷裡的人抱住,在方筝的幫助下,雍乾雨整個人被放到了收到消息的龐玉林身上,随後向着寝室方向極速奔去。
“方姨我一個人就行了,您去安心聽家長會,我能行的。”盡管龐玉林嘴裡一直說着讓方筝不用管,他一個人就能把雍乾雨背回去。但方筝怎麼可能放得下心,她扶着雍乾雨,眼神裡滿是擔憂。
“官衍,那個……”方筝臨走前又回望過來,後面的半句話被官衍的回答堵在了喉嚨裡。
“方姨,他會沒事的,等這裡結束我立馬趕回去。”出于将“代替主持人”貫徹到底的職業操守,官衍終将還是沒有跟去。
視線裡,三個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官衍閉上了雙眼。
“系統。”
【使用者官衍您好,請問有什麼指示?】
再睜開眼,所有的事物模糊扭曲變形,像調色盤上被打翻的色彩,最終重新歸于最初——一切的一切,眼前的景象化為了白色。
身上的衣服換了模樣,已經是現實世界的衣服。緩緩穩步向前,一派寂靜與白色中,官衍是唯一的色彩。
“幫我快進家長會這段劇情。”
陰沉的天氣在持續,不時響起的驚雷聲彰顯着内心世界主人極不平靜的心情。
雍乾雨已經過了過去,龐玉林一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一邊把人往山頂上的寝室背,“方姨,真不用把小雨送去醫院嗎?他好像……好像昏過去了……”
“不用。”方筝笑了笑,一副了然的樣子。既然官衍那孩子說他有辦法幫雍乾雨,那麼說明,他們現在在内心世界裡。
輕輕拍了拍龐玉林的肩,方筝望向這個小胖子,視線裡滿是溫柔,帶着幾分歉意,“辛苦你了小龐同學,你媽媽還在等着你呢,趕緊下去吧啊。”
“好嘞阿姨!”悶熱的天氣讓龐玉林出了一身汗。盡管雍乾雨挺瘦的,但也還是個男生。用手擦着汗水時,眼神還密切關注着房間裡昏睡着的雍乾雨,“嗯好,那阿姨我先下去找我媽!如果小雨要去醫院的話我再來背他!”
“嗯好,辛苦你了,趕緊下去吧。”
“方姨,”幽靈一般,官衍從龐玉林才下去的樓梯間裡悄無聲息的冒了出來,輕擰着眉,偏過頭看了看方筝,但不斷瞟過去的視線充分暴露了他的擔心。
“快去吧。”
昏睡中的雍乾雨整個人顯得脆弱,右拳緊緊握着,眉頭深深皺着,似乎在與夢境做着對抗。
官衍的手輕拂上他的眼睛,遮去了頂上刺眼的白光,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風聲蕭蕭,是暴雨将至的前奏。
一方小天地裡,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避風港。
“雍乾雨,别再做噩夢了,好嗎?”
“别再做噩夢了,好嗎?”明明是道還沒換聲的聲音,雍乾雨卻從中聽出了安慰的意味。
泛着藍光的窗前站着個小孩,聽見雍乾雨發出的動靜後才轉過身來,卻依然身影模糊,看着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
就像小朋友裝大人似的,那道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卻不如之前那麼堅定。
這是……說給他聽的?
等等,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