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對國中這群夥伴非常感謝,有了他們才讓他一向乏味的生活嘗到了不一樣的色彩。
時光向前走,不動聲色地催促着人做出決定。迹部去英國就讀經濟管理學,偶爾還會和老朋友打一打比賽,英國德國也距離很近,閑暇之餘去看手冢的職業比賽,也會手癢癢和他切磋一番。
日子波瀾不驚地進行着,自那年有五年吧大概,迹部在家裡的草坪上逗狗玩,管家踩着代步車過來,把手機恭敬地遞給他聽。
“小景,你父親和我遠在南極旅遊,有位故人的葬禮你去參加吧。在意大利某個小鎮上。”跨了半個地球的距離打來的電話,迹部不禁感到好奇,會有什麼急事需要母親特意囑咐,可迹部也就困惑了幾秒,詢問,“哪家的?談的什麼生意?”
“少爺,是金澤老夫人。金澤老先生早些年意外去世,是老先生的戰友。”
他扔出去球的手一頓,皮特撒歡地跑去撿,迹部好久才明白,金澤老先生就是爺爺口中生死之交的戰友,金澤老夫人不止一次欲言又止,金澤莫川是這位老夫人的孫兒,安……安吾莫裡是他們的外甥女。
好啊,他倒要看看,她自己外祖母的葬禮會不會出現呢?
“好啊,那就本大爺去吧。”
迹部這些年很少很少想起安吾莫裡了,對,很少想起了已經。
他上一次還是在剛入學時,把同樣一位黑長直的亞洲面孔認成她,他按捺住急錘的心髒,将要拉住少女之時,那一瞬間,編排了數年的譴責即将要破口而出之時,聽到女生交談的聲音後戛然而止。
“剛才那堂課的老登布置這麼多作業……”
不是她。
完全陌生的面龐。
他也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英倫風的美麗校園和草地,這種場景是安吾怎麼都到不了的地方——畢竟那純白墨黑糾纏的夢境,無法容忍得了這麼絢麗的生命力。
去意大利當天晚上,迹部就做夢夢到了安吾,她還是像記憶裡那樣在夜晚出現在冰帝校門口,他等了好久,直至少女單薄的身影出現,迫不及待地譴責她:“你冷漠無情!”“本大爺真是看走眼了!”“多少人整成你這張臉來試圖靠近我!”“你是死了嗎?這麼多年就這麼怕見到我嗎?”
他知道這是在夢裡,任由無邊海潮般的情緒淹沒自己的理智,他發完瘋宣洩完情緒後,甚至感覺到氣短,被他大手捏住肩的女孩卻一直在哭,他眼神模糊,好久好久才聽懂說的是:
“對不起,耽誤你這麼多年。”
迹部猛地醒過來,他喘着粗氣,看着面前狹小的空間和寂靜的夜晚,迹部這才反應過來,因為意大利沒有迹部家的航空産業,這才第一次坐了頭等艙,感覺并不太好,才讓他做了這種夢,夢到……故人。
“可惡,一句道歉就想一筆勾銷嗎?本大爺要你親口跪下告訴我!”掙紮撕扯的兩股情緒在心間奔騰,迹部随即意識到是夢,畢竟迹部比任何人都清楚,安吾莫裡有後天性不可逆損傷,導緻認知障礙不會說話,哪怕在這個夢裡也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迹部擰着額頭試圖平緩情緒,他想到明天就有可能見到她出席葬禮,他也就有機會和她清算這筆賬。
他甚至想着,該怎樣在意大利這個連綿多雨的季節裡,把她騙到小樹林,從頭到腳淋個濕透,他或許還可以嘲諷:“這次靠近我可不會給你多看幾天家人的機會了。你怎麼不用之前那招了呢,早點來找我,或許你還不用這麼早就說再見。”
“一開始就是為了資源,走得那麼潇灑,又何必擺出剛見面時的手足無措?還能是本大爺逼迫的你嗎?”
“現在給你一個選擇,跟本大爺走。要麼主動走,要麼本大爺拉着你走。”
“安吾莫裡,你以為自己能跑到哪裡去?”
迹部随即又想了一個冷靜一點的版本,他或許會在葬禮上看到消瘦的一身黑色禮服的安吾莫裡,身旁站着金澤莫川,她弱不禁風一吹就倒,傷心過度而暈厥,迹部冷眼旁觀,撐着一把大黑傘,在被救護車拉走前,她讓金澤莫川把她扶起走到迹部的傘前。
【迹部少爺,感謝您的出席,之前多謝您的幫助,往事種種是我對不起您。願您之後的人生愉快。】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俯身看着她的眼睛,一如之前那樣耐心十足:“跟我走。本大爺讓你糟糕透頂的人生,重現光彩。”
迹部捏了捏額頭,把這些不着邊際的設想通通趕出腦中,擡手掀開窗簾,看着月光照耀下的大地,心情似乎平緩了一點。
“明天見面,還是先問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