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籠覺睡到中午,祈臨從床上起來的時候頭發蓬松淩亂,在日光的映照下還有些氣鼓鼓的影子。
在他的認知裡,平白拆人台階的都是棒槌,陳末野偏偏還是會行走的那根,這人輕飄飄地撂了句話,就洗漱出門去上學了。
祈臨思索了一清早的解釋就這麼無疾而終。
他坐在床沿,餘光瞥向床的右半邊。
昨天晚上祈臨靜悄悄地觀察過了,陳末野不知道是不習慣還是介意,隻占了右半邊床。
這種棒槌行為帶來了某種棒槌效應,害得祈臨也莫名其妙地隻睡了左半邊床,仿佛無形在床上劃了條楚河漢界。
可惜這隻是一張稍微大點的單人床,哪夠他倆圈地盤。
祈臨目光低垂,還在想要不要找個東西把床劈兩半時,手機響了。
杜彬準時準點來他這兒上班打卡。
[杜彬:草!你校橫幅哥果然不是個好人!]
[杜彬:我就沒見過優等生開學第一天早退第二天遲到的!]
這人為了增加自己消息的可靠性,還甩了兩張陳末野在門衛處登記的照片。
這張照片是杜彬從某個學生群裡扒出來的,這群魚龍混雜,新生老生往屆生,除了老師什麼都有,本來是用來流傳校内八卦的,但不知什麼時候成了陳末野的個人粉絲群。
十條消息裡九條都和陳末野有關,一會兒有人炫耀在某某校道看到學霸,一會兒有人po出學霸的同款習題冊,一會兒有人八卦學霸今天又拒絕了誰,各種各樣,詳盡得不行。
就連陳末野今天遲到,也有人趁機拍照留念。
祈臨本是想吐槽“你校橫幅哥”這個稱呼,結果指尖卻先點開了照片。
偷拍的人不知道是用什麼型号的手機,距離很遠,但很清晰。
祈臨一眼就能看到陳末野手背上那一小個白色的創可貼……然後明白了他遲到的理由。
“熱血青年”去醫院打點滴了。
杜彬已經習慣祈臨的沉默,依然發着消息。
[杜彬:根據我昨日的潛伏調查,橫幅哥這人不簡單。]
随後,轉發了一段群聊。
群聊消息很長,乍眼看過去有好幾頁,不過講話的人隻有幾個,一個黑白的卡通頭像尤為頻繁。
[CMY就是特權咖啊,仗着自己成績好就不上早晚自習,也從來不參加校内的大型活動,結果每天晚上不是去夜店就是去酒吧。]
[是有不少女生暗戀他沒錯,但是他才看不上呢,人早就被包養啦。]
[還有人不信?今早還有人去酒店找他呢,結果被告知已經退房了,夜不歸宿又沒有落腳的地方,能去哪?]
這黑白頭像明顯的造謠生事,祈臨正打算讓杜彬少摻和這種沒營養的話題,指尖卻在最後一句上頓住。
[你們新來的還不知道吧?别盲目崇拜了,CMY是高一轉校到十六中的,以前是在别市的重高讀,不過好像是因為和重高的老師亂搞師生關系,所以被開除了!]
祈鸢和陳和橋剛在一起的時候和祈臨無意間提過,陳和橋确實搬過家,還擔心他兒子換了新環境會不會落下進度。
當時祈臨還對這個陌生的男人存有戒心,壓根不好奇他的家裡長短,所以祈鸢也沒有多說。
正出神時,手機又震了震。
[杜彬:靠,剛光顧着給你轉發沒仔細看了。雖然我看橫幅哥不爽,但這些人也扯得太離譜了吧?]
[杜彬:根據我多年吃瓜的經驗,越複雜的瓜田,越是兩個極端——全是真的,全是假的。]
[杜彬:我還是暗搓搓地對他有點意見算了,你就當我沒發過。]
祈臨正在刷牙,一隻手慢吞吞地點過屏幕。
[Kylin:恭喜你,向正常人邁進一步。]
然後杜彬又甩了七八個抓狂的表情包。
發小消停之後,祈臨洗完臉,邊思考邊從浴室走出來。
他讀初中的時候也算是半個風雲人物,自然也傳出過不少流言蜚語,但大多是一些淺薄的流言,遠沒到陳末野這個地步。
那人是在學校裡留了個什麼印象,才被人這麼惡意造謠?
回籠覺帶來的惡果是饑腸辘辘,祈臨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出門買點東西。
陳末野來之前他一直是靠泡面過日子的,便宜方便,但人都來了,沒理由要他生着病和自己吃這玩意兒。
祈臨剛出門,就看到了從樓上牽着狗下來的房東太太。
串串蝴蝶一看到他就興奮,嗷嗚着往樓下跑,老太太罵罵咧咧地跟着它下樓。
“死狗,人讨厭你你還往前湊,不是個東西!”站在平台上,老太太才甩着狗繩佯裝要打它。
蝴蝶瞬間變成飛機耳趴在地上裝乖,但大眼睛仍是巴巴地望着祈臨。
祈臨本來是想摸摸小狗,但又因為老太太的表情太過嚴肅而不好下手。
結果被會錯了意。
老太太:“怎麼?你也想打它?”
“不是。”祈臨頓了頓,想起什麼,“我有個……親戚,過來和我一起住了。”
陳末野畢竟是長住,他覺得還是得跟房東說一聲。
老太太沒擡眼:“男的女的?”
這問得有些刻意,祈臨偏過視線,低聲開口:“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