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一群妖一股腦地湧到前面,敖丙和哪吒被沖散,趁機帶走了敖丙。
哪吒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第一次體會到了心慌。
所以當哪吒尋到槐樹精的蹤迹時,壓抑着許久的情緒猛地爆發。
他将拿槐樹精碎成了渣,還用三昧真火将其本體妖魂燃燒了幹淨。
可當那槐樹精被三昧真火化為烏有之後,哪吒才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僵硬在了當場。
天不怕地不怕的哪吒,此時卻不敢去看旁邊的小龍,他怕在小龍眼裡看到那些紮眼的恐懼、害怕和……厭惡。
可是,他聽到了什麼?
“哪吒,你好厲害!”敖丙睜着大眼睛,崇拜地望着哪吒,說完不等哪吒反應,“噔噔噔”朝哪吒跑去。
“你的火好強啊。”
敖丙看着哪吒的掌心,此時自然已經沒了火焰,可他始終忘不掉剛剛哪吒使用三昧真火時的模樣。
“同是火,怎麼差距那麼大……”敖丙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沮喪,失落地望着他那顯得有些肉嘟嘟的巴掌。
他連用火烤魚都能把魚烤糊了!
哪吒眼眸怔怔,喉結微微滾動,話在唇邊滾了幾遭,聲音沙啞,顯得有些生硬,“你……”
“你不怕?”
敖丙跟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眼,嘴長得老大,“怕?”
“這有什麼怕的!”
“簡直太棒了!”敖丙擠在哪吒身邊,不斷誇着。
哪吒就這樣望着身邊的小龍,心仿佛澆了熱水一般,又熱又脹。
敖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掐出了一抹小火苗。
火焰照亮了一小塊天地,也映襯出敖丙鮮紅如紅寶石的眼睛。
緊接着,小火苗劇烈搖晃,敖丙臉上浮現慌張,下一瞬,小火苗熄滅,妖族鬼市的這一塊角落又重回了黑暗。
敖丙原本發亮的眼睛,也随着火苗的熄滅,變得黯淡,落寞,他嘴角下撇,輕聲喃喃,
“要是我能像你這麼厲害,他們就不會喊我廢物,父王也一定很高興……”
哪吒隻覺得敖丙這樣,心裡堵得慌,他想看小龍的笑臉,想看小粉龍亮晶晶的紅寶石眼睛,他眼裡劃過一絲波動,憑心拉住敖丙緩緩收回去的手,牢牢握着。
“想學嗎?我教你。”
敖丙微微張着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沒吭一聲。
哪吒挑眉,“不願意?不願意就……”
“唔……”
話沒說完,敖丙就擡起另外一隻手,死死捂住哪吒的嘴,急忙道:
“願意,我願意!”
哪吒擰着眉,偏過頭,“你是想捂死我嗎?”
嘴上嫌棄,眼裡滿是縱容。
……
記憶收攏,哪吒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那些話,或許隻是某人的花言巧語罷了。
自己卻……
哪吒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中起伏的情緒,垂眼看着腿邊的敖辰,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不必去想這些。”
敖辰一本正經的點頭,“我知道,我和他們不一樣!”
“我一定會好好修煉,到時候……”
他說着,聲音輕了許多。
“到時候怎麼樣?”哪吒問,有些好奇。
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敖辰說要好好修煉,和某人當年一樣。
敖辰沒回答哪吒,而是扯了扯哪吒的衣服下擺,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師父,東海離這裡遠嗎?”
哪吒一愣,目光下意識朝東面看去。
陳塘關就臨着東海海域,翻過這座山,就是東海,很近。
但敖辰這樣問,顯然是不知道的。
敖辰沒等哪吒回答,又有些糾結的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師父,你認識東海龍族嗎?那些龍是好龍還是壞龍?”
哪吒不動聲色,反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敖辰面上帶着困惑和不解,以及一絲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憂愁。
“我知道哪吒鬧海的故事,他鬧的就是東海,故事裡說東海龍族興風作浪,禍害百姓,三壇海會大神便出手教訓了他們。”
在敖辰的認知裡,東海龍族被哪吒打,是活該,誰讓他們不做好事。
可敖辰後來也知道了,他爹爹敖丙也是東海龍族,東海是他爹爹的家,他爹爹在夢裡都在想家,想回東海。
能讓他爹爹想要回去的地方,肯定不是故事裡那麼壞的地方。
敖辰也堅信,他的爹爹絕對是條好龍。
哪吒聽着敖辰的話,瞬間一默。
他算是聽出來了,原來敖辰對東海當真是一無所知,認識都是來源于人們口中變得已然很戲劇的哪吒鬧海傳說。
哪吒這時才真的意識到,敖丙竟然真的幾百年沒有回過東海,也沒和敖辰說過東海的事……
是了,太乙真人之前與他說過,敖丙攜着龍蛋上山求助,自此蟄伏于乾元山深潭,不曾出去過。
先前哪吒隻當敖丙是為了修煉,偷懶走捷徑,厚臉皮窩在乾元山,蹭仙山靈氣。
現在……
哪吒将他先前因為對敖丙的偏見,而刻意不去深思的地方翻出來,細細一琢磨,便察覺到不對勁來。
無論是敖丙敖辰那簡陋甚至于落魄寒酸的生活,還是敖丙體内詭異的邪火,一切種種都透露着,敖丙這幾百年來,與東海龍族間許是沒什麼聯系。
畢竟,就算敖丙貪功冒進連錯了功法,修煉走火入魔,以龍族深厚的底蘊,也能為他找來許多奇珍異寶。
可敖丙除了那張寒冰玉床還算有用,就連克制的丹藥都是太乙真人所煉化。
為什麼會這樣?敖廣那老龍王不是很疼他嗎?
哪吒一時間心中疑雲四起,又想起太乙真人上次提到的時間。
那是很微妙的一個時間,那時候哪吒剛重生……
難道敖丙不與東海來往,是因為自己?
這個念頭一經冒出,哪吒就将其掐滅,心底也不由地升起了幾分好笑和自嘲。
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