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盯着哪吒臉上因救他不注意而被蜜蜂蟄出的包，撲哧笑了。

哪吒聽見這笑聲，耳根忽的紅了一片，嘴上生硬的道歉，“對不住。”

别扭的道歉讓敖丙徹底消了氣，況且哪吒是敖丙出東海後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對他最好的人，敖丙又怎麼可能真的會計較？

敖丙眼神落在那從耳根到脖頸的粉紅一片，故作道：“看你跟我同樣的包，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想起往事，敖丙的面容更加柔和，可當記憶裡的那個少年模樣淡去，身影與面前的青年重合，敖丙的心頭湧上一絲怅惘和陌生。

是他，又不是他。

到底是物是人非，他和哪吒之間擱着的，又豈是僅僅幾百年光陰那麼簡單？

他們……

哪吒這邊深呼吸一口氣，待耳根後的熱意降了幾分，清了清嗓音開口，

“你瞞着這件事，想要……”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陣咳嗽聲打斷。

“咳……咳咳……”敖丙喉頭發癢，忍不住輕咳出聲。

無論是先前擔憂敖辰，還是方才被哪吒點破秘密，敖丙的情緒起伏太大，這咳嗽一經開始竟一時停不下來。

哪吒見敖丙這般，眉眼凝起，手下意識擡起，在碰觸到敖丙微顫搖晃的肩膀時，稍稍遲疑停頓後，終究落下，掌心穩穩扶住。

他努力忽視掌心下那單薄得不是一個成年男子該有的肩頭，眉眼下意識壓得更低了幾分,沉着嗓音，語氣生硬，

“你怎麼回事？”

不會真是這些年修煉走了什麼歪門邪道的路子吧？

這話哪吒想說，可對上敖丙白如金紙的臉，他說不出口。

哪吒另一隻手則是掐出一抹真氣，打入敖丙背中，當真氣探入敖丙身體時，哪吒面色陡然一變。

怎麼會如此混亂！

敖丙此時已經自顧不暇，烈火燒心的熱氣不斷從心口向四處冒出，喉間被熱意沖得仿佛是蜂蜜上爬了上萬隻螞蟻，瘙癢，粘膩，痛苦難耐。

忽的，敖丙感受到一抹灼熱真氣滑到心口，這抹真氣仿佛是熱鍋裡滴入的一滴熱油，沾上後，瞬間瘋狂炸開。

“唔！”敖丙悶哼一聲，喉間控制不住的湧上一道腥甜，鮮血噴溢出，嘴角、發邊都沾染了點點殷紅。

哪吒驚得眼眸陡然睜大，旋即他便感知出，他釋放的那抹真氣此時在敖丙心口亂竄。

怎麼會這樣！

就算哪吒這些年刻意遺忘了許多東西，但敖丙作為赤龍，天生喜火，與他的三昧真火從不相斥。

哪吒像是想到了之前的猜測，臉色霎時變得難看，想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一面緊緊盯着敖丙，留意着敖丙的情況，一面強行收回那抹真氣。

真氣從敖丙體内撤出的那一刹那，敖丙隻覺心頭一空，眼前黑沉沉壓下，身子軟着朝後仰去。

“敖丙！”哪吒急得下意識喚了敖丙的名字，一手扶着敖丙的肩頭未動，一手直接攬住另一邊的肩頭，小心翼翼地讓敖丙倚靠在他懷中。

哪吒金眸一閃，敖丙懷裡的敖辰瞬間化做了龍形浮起，混天绫則順勢将小龍接住。

敖丙半阖着眼睛，隐約看見，并未像先前那般阻止敖辰和哪吒接觸。

“你怎麼樣？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吐血？”

哪吒鎖着眉，聲音沙啞，透露着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擔憂和焦急。

“我……我沒事……”敖丙嗅着鼻尖環繞的蓮香，粗喘着氣，勉強掀起眼皮，“不過是氣急攻心，這口氣吐出來，我順暢多了。”

敖丙強忍着從心口到全身流失真氣的疼痛與空虛，渾身顫抖，手指下意識地抓着地面，指尖摩擦着砂石，不一會兒染了紅色。

他喘出的每一口氣，都是煎熬。

哪吒才不信敖丙的鬼話，他現在的模樣可騙不了人，還有他與敖丙接觸時，掌心裡不斷傳來的灼熱感，都追得上三昧真火的熱度，怎麼看都不正常。

像極了走火入魔。

哪吒不想管，可到底是……是他孩兒的爹爹。

敖丙這邊終究是撐不住了，“送、送我去海底……”

話未說完，紅光乍現，維持不住人形變回了赤紅龍身。

哪吒不是第一次見敖丙的完整龍身。

那時候，敖丙還是條小粉龍，尾巴也沒現在這麼長……

哪吒念頭一閃而過，面前的巨長赤龍就變小了好幾寸，他帶着這對沉睡父子龍，沉入海底。

敖丙在進入海底時，才完全昏睡過去，意識消失前，他想着：敖辰的身份此時暴露，或許說，剛剛好。

倘若……哪吒也能護着阿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