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微每日寅時起,先揮劍三千次再去用早膳,三十年來日日如此,隻是今日早膳後,他卻不同以往一般繼續修煉,而是去了飛星樓。
天恒宗三殿分别是藏有無數秘笈珍本的藏書閣、掌管賞罰紀律的渡罪堂以及負責宗門内務的飛星樓。
其中飛星樓位于内門和外門中心交界處,占地極廣,弟子們領取每月份例、接發任務、資源交換等都在此處,是以每日弟子來往非常頻繁。
雖說是修仙宗門,但有人的地方自然免不了俗務,每個峰頭也有數量衆多的雜役弟子負責峰頭相應雜事,一般來說修為越高的峰主所在的峰頭人數更多,所需要的雜役也就更多。
好在天恒宗宗主荀聽白為人質樸、不喜鋪張,所以内外門中人大多低調,即便是有好奢靡之風的,也不會太過張揚。
天恒宗的雜役弟子一般有三種,一種是靈根駁雜不能拜入外門的,一種年紀漸長、修為停滞再難精進的大齡低階修士。
最後一種便是道心不堅,覺得靠自己修煉沒有出路,所以想通過雜役弟子攀附其他高階修士從中得到好處的好高骛遠者,這種雜役也是最惹人不喜的。
不管是哪種,雜役弟子在天恒宗的地位都是最低下的。
這些雜役弟子壽元受修為影響,并不長壽,加之有許多在做雜役弟子時往往會另尋出路,所以每隔幾年飛星樓就會重新補足各個峰頭的雜役弟子數量。
今日,便是飛星樓給通過篩選确定下來的新一批雜役弟子分配去處的日子。
内外門各峰頭需要人手的便派了弟子前來領人,于是本就來往弟子衆多的飛星樓更加熱鬧。
管理雜役弟子分配的管事是個築基後期修士,叫做張昌清,他看了面前的年輕人一眼,皺眉問道:“你确定要去洗劍峰?”
這弟子年紀不大,修為已經有煉氣四階,努力一把未必沒有出頭之日,不思進取來做雜役弟子就算了,怎麼會想要去現在情勢不好的洗劍峰?
要知道雜役弟子雖然也可以正常修煉,但地位不高,繁多的勞役又大大占用了修煉時間,對于踏上修真一途的人來說誰不想得證大道?
況且洗劍峰如今的情形實在糟糕,張管事是個心善的,便多問了幾句。
扶微眼簾低垂,輕聲應是,并不多言。
張管事歎了口氣,一般雜役弟子沒有選擇去哪個峰頭的權力,但像扶微這樣煉氣四階的外門弟子,若真有想要的去處,隻要不影響旁人,管事也能酌情安排。
但多年來洗劍峰一直隻有四個雜役,這次大弟子翟亭之傳話過來的意思也是不需要新的,所以張管事便沒打算安排人手過去。
“洗劍峰不收雜役弟子,你再看看其他峰頭吧。”
扶微雙唇微動,還想說什麼,管事卻已經走到了一邊。
扶微望着自己手中昨日才拿到的雜役弟子木牌,目光沉暗,雜役弟子不能參加濯靈會,他放棄了外門弟子的身份,如果不能進入洗劍峰那麼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一道微弱的黑氣在他的雙眼中流轉,正要喚回管事,旁邊一道高傲的聲音卻吸引了扶微的注意,他頓了頓,眼中黑氣消散,方才似乎能将人吸進去的眼神重新恢複了清澈。
“你不是以前在洗劍峰做事?”
一着内門弟子專屬弟子服,衣袍下擺繡着火焰紋路的年輕修士打量着面前自薦的中年修士。
中年修士讨好一笑,恭維之意溢于言表:“這個……良禽擇木而栖,小的向往離火峰已久,還望您成全。”
說着,他不着痕迹地往年輕人手裡塞了袋靈石。
這中年修士名叫翁柏,多年修煉也不過是築基初期,且在初期停留了數十年,早已沒有晉升的希望,但若是能得某位峰主青眼,賜下延壽丹、洗髓丹等便能再進一步。
翁柏在洗劍峰待了不少年,洗劍峰人少,雜役除了三個灑掃弟子之外便是他了,雜事他都讓那三人去做,平日能躲懶就躲懶,隻在兩個親傳弟子和葉霜寒回來時會湊上去獻殷勤。
可惜葉霜寒不喜人靠近,也不需要人伺候,兩個弟子有樣學樣,翁柏的一番谄媚作态毫無用武之地,更不用說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了。
好在不少不知内情的人想從翁柏這裡走門路進洗劍峰,他雖然在葉霜寒面前說不上話,可旁人又不清楚此事,所以他自封了個洗劍峰管事,暗中撈了不少好處。
那些人給了好處卻進不去洗劍峰,心中自然惱怒可又不敢宣揚此事,隻能默默忍了,是以翁柏這些年日子還算滋潤。
可好景不長,葉霜寒竟然廢了!
洗劍峰峰主渡劫失敗,修為大跌,以後再難進階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宗,畢竟是名門正派,大部分人面上做不來落井下石的事情,可消息能傳的這麼快若說無人推波助瀾誰也不會信。
修真界本就強者為尊,金丹期的葉霜寒恐怕連峰主之位都保不住,洗劍峰從内門核心七峰中除名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宗主和夫人能護他一時,豈能護一世?
其他内門峰主雖說不是核心七峰中人,可誰對七峰的資源不眼紅?能進七峰便是進了天恒宗核心,整個峰頭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語。
現在翁柏來讨好的年輕修士便是内門離火峰弟子劉儲,翁柏心頭焦急,見劉儲掂量着手中袋子,神色淡淡,他一咬牙,又遞上去一個小袋子,這已經是他大半身家了,翁柏肉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