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特亦步亦趨,乖巧的跟在姐姐身後。如果忽略掉他手掌上逐漸幹涸發黑的鮮血,他看上去就像是再可愛聽話不過的小孩子。
被伽露娜要求等在遠處的梧桐,看着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向他逐漸走來,他的目光自然下滑,在伽露娜與柯特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
沉浸在無比幸福中的柯特敏銳的擡起頭,與梧桐對視。
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滿是不符合年齡的鬼蜮心思,陰暗而壓抑,又飽含對親生姐姐的濃烈愛意。
柯特·揍敵客,是紮根于陰暗山崖縫隙的嗜血植株,無法違背對溫暖的本能渴望,于是伸出觸肢,牢牢攀附在唯一可以接觸的姐姐伽露娜身上,汲取着她的血液,仿佛自己也成為了生活在陽光下的生物。
但假像就是假像,凝視着姐姐的柯特就像是一面鏡子,反射着她身上散發的光芒,可一旦目光挪開,那張鏡子便隻能倒映出他扭曲而陰暗的内心。
回想起柯特對貼身管家挑選的“偏好”,以及他在訓練中總會出現的,玩弄獵物的習慣,梧桐沉默的彎下腰向兩人問好。
“伽露娜小姐、柯特少爺。”
即使看不到梧桐的眼睛,柯特也知道,他不喜歡自己靠近伽露娜姐姐。
但那又如何呢,不過是一個下人,就算是爺爺的直屬管家也一樣。
看到梧桐的伽露娜下意識的要和他打招呼,伽露娜平日裡和自己身邊的管家們都沒什麼架子,一些行禮的事情,也不過是按照母親基裘的愛好走走過場。
但她才剛要開口,柯特便先她一步的發出了一聲忍痛的吸氣聲。
壓抑的、沉悶的,像是奇犽曾偷偷帶她去見的魔獸幼崽,還未睜開眼睛,便已經在本能的驅使下,知曉如何最大程度的利用自己的優勢吸引同族的注意。
伽露娜連忙去看柯特:“怎麼了,是傷到哪了?”
“沒有。”柯特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姐姐聽錯了。”
伽露娜才不信,作為一個揍敵客,她如果沒辦法第一時間注意到獵物虛弱受傷的聲音,那想必伊爾迷會很樂意給不好好學習的妹妹來一場讓她足以銘記于心的“補習”的。
她眯起眼睛看着柯特的臉色,這一代的孩子,都遺傳了基裘的白皮膚,就算在太陽下面暴曬都曬不黑。柯特自然也一樣,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配上娃娃頭和乖巧的模樣,讓她看不出半點破綻。
“一會兒回房間,你脫了衣服給我看看。”伽露娜不死心,決定一會兒好好檢查一下弟弟的狀況。
正在欣賞一向看自己不慣的管家,向自己卑微行禮模樣的柯特聞言再度睜大了眼睛。
“哼哼。”柯特這個弟弟哪裡都好,就是太穩重沉默了,這個被母親精雕細琢,務必不會出一點計劃外枝丫的幼苗,讓伽露娜一點也體會不到當姐姐的快樂。
現在終于讓伽露娜抓住柯特“調皮搗蛋”的把柄,她說什麼也要過一過姐姐的瘾才是。
“你可别想跑。”
*
“伽,伽露娜姐姐……”
柯特抓着自己的領口,一臉糾結的看着叉着腰站在自己面前的伽露娜。
這種動作,是一直被基裘教導要優雅的柯特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隻有伽露娜和奇犽,這兩個分别被父親和爺爺單獨關注的孩子,才可以在枯枯戮山肆意生長。
這是被人喜愛的孩子的特權。
而他是不讨喜的孩子,需要母親的幫助和教導,才可以做一個不麻煩姐姐,不讓姐姐厭煩的弟弟。
要聽話……
柯特松開了抓着領口的手,在伽露娜逐漸銳利起來的目光中,把華麗的和服一層層褪下,露出被精壯肌肉包裹的軀體。就像是鑲滿寶石的華麗劍鞘被褪下,露出了裡面剛剛打磨出的冰冷劍鋒。
就算再怎麼因基裘的愛好打扮成乖巧玩偶,柯特也終究是一個連殺人都不會有半點波動的揍敵客。
尚處在發育階段的稚嫩身軀早已經過了千錘百煉,深淺不一的傷痕密布于他的身體上。
“……最近,在接受刑訊訓練。”
柯特莫名覺得伽露娜好像在難過,于是鬼使神差的解釋道:“訓練的管家說,這一階段的刑訊訓練已經結束了。”
對疼痛的耐受,是殺手訓練課程的重要一部分。
伽露娜沉默的摸了摸柯特肩膀上一道已經愈合了的淡粉色傷疤,在柯特這個年紀,她也曾有過這樣的傷痕,哥哥伊爾迷親自用小刀斬斷她的手筋腳筋,并劃破了她的鎖骨下動脈,讓她在疼痛和失血的折磨中,從一個封閉的地牢中逃脫。
柯特,也經曆了類似的事情嗎?
伽露娜眨眨眼睛,感覺胸口的位置像是漲着一團氣,酸痛的難受。
是,之前訓練的時候被管家打傷的地方沒有好嗎?她有些疑惑的擡起手按了按那裡。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