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許,周野順着林姝的話點了點頭,悶聲回了句:“你說的對。”
“你便等着吧,今兒不光有觀音豆腐可以投喂你,我還要做别的小食。”
周野掃了眼她飛揚的眉眼,微揚的下巴,聽着那嬌軟的聲調,唔了一聲作為回應。
“你這悶葫蘆,也不知回我一句自己很期待。罷了罷了,你瞧着就不是個有眼色的,我走了,你隻管等着罷!”
說完這話,林姝便拉上林小蒲去後山了,瞧着風風火火的。
周野看着兩個小姑娘走遠,嘴角微微掀了掀,自己這頭也忙活起來。
他挖的這魚池子不小,這又是鋪砂石又是鋪鵝卵石的,來來回回的恐怕要十幾二十趟甚至更多。
周野順利從高阿公家借到兩個畚箕,用扁擔挑着畚箕,背上再背一個大竹背簍,畚箕裡盛砂石,背簍裡放鵝卵石。滿滿一背簍的鵝卵石很重,他卻一隻手輕輕一提,另一隻手再往高一托,便穩穩背了起來,背了背簍,右肩上再挑一扁擔,不一會兒便是一趟回去。
附近一棵老槐樹下,村裡幾個村婦們正聚在一起,躲在那陰涼處績麻閑聊。這老槐樹乃是甜水村婦人們最喜歡的地方,尤其這天兒越熱的時候,偌大一片的樹蔭,躲在下頭乘涼,習習涼風吹來,安逸得很。
雖然離得稍遠,樹下幾個婦人卻也将周野的舉動瞧得一清二楚,見着他這又背又挑的架勢,都一臉好奇,不知他這是要做什麼。
甜水村都是茅草屋和竹籬笆,就算是起新房砌院牆也用不着河裡的砂石啊。
一個村婦剛剛端了自家的麻加入,為幾人解了惑,“路上遇到阿野問了句,說是要在屋後頭挖個魚池子,那砂石是鋪魚池子用的。”
幾個村婦聞言,搖頭笑笑。
“咱們甜水村這小溝小河的,能撈起來什麼大魚,竟還專門挖個魚池子。”
一人壓低聲音道:“阿野從前不想着挖魚池子,怎麼這會兒想着挖魚池子了,我琢磨着肯定是剛回來的那位想挖。”
“這才回來幾日,就把阿野治得死死的了。那姑娘模樣倒是俏,但細皮嫩肉,瞧着就不是個能幹活的,這日後真和阿野成兩口子了,估摸着家裡什麼苦活累活都是阿野做。”
“啧,這有些人就是好命,前頭十幾年在京城侯府當侯府千金,現今來了咱甜水村,也白得一個能幹活的漢子,這輩子那是丁點兒苦都沒吃上,比不得比不得喲。”
“對于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來說,來咱這鄉下地方就已是吃苦了,阿野她也不是真瞧得上,人家以前在京城見的都是高門大戶的大少爺,這是沒得選了,隻能将就着過日子。”
眼瞅着這閑話越聊越偏,有人打斷道:“可少些說罷,我瞧着那姑娘大大方方的挺好,換作别人,京城好日子過慣了,還願意來咱這窮鄉僻壤?我上回路上碰到一回,這姑娘還喊我一聲嬸子呢,是個好姑娘。怎麼看都是人阿野撿了便宜,多疼疼媳婦怎麼了?”
先前那起了話頭子的婦人連忙接話,“就是就是,我瞧着阿野可受用得很咧,嘴角都是勾着的。”
“唉喲,這小子常年闆着張臉,還會笑呢?我可是一次都沒見過!”
“噗,可不是,也是稀奇得很,人家小兩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咱這些外人還瞎摻和什麼。”
先前那頗為尖酸的婦人辯解道:“我這不是怕阿野好好一個孩子被京城來的侯府千金磋磨麼,我也是好心。”
一個性子爽利的婦人突然嗤了聲,“自己有其他心眼就好好藏着掖着,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點兒小心思?”
那人惱羞成怒,嗓音陡然拔高,“你什麼意思?你把話給老娘說清楚!”
“我呸,說就說,林瑤被侯府接走之後,你就琢磨着把你家外甥女說給阿野,但你一邊想一邊又嫌上了,嫌棄人家是林大山買來的,一點兒家底都沒有,日後嫁過去不僅要看林大山兩口子的臉色,家裡頭那小姑子又是個藥罐子,大把大把的藥錢往外花,是個無底洞,但眼下你瞧着阿野不僅有一把子力氣,還有獵野豬的本領,你便悔上了。可惜人家親閨女回來了,也由不得你惦記,我勸你還是收收你那心思,免得丢人!”
“你!林招娣你個不下蛋的老母雞,也有臉在老娘跟前胡咧咧!要不是你那婆母沒有錢再給你男人娶個媳婦,信不信早就把你給休了?”婦人見她臉色難看,如同鬥勝的公雞,叉着腰道:“自家日子過得一地雞毛,還有心思管别家閑事,我呸!”
林招娣将手裡絞了一半的麻砸回盆裡,撩起袖子就往沖她臉上招呼去,“我撕爛你這臭嘴!”
眼瞅着兩人就要扭打到一起,旁邊一起績麻的婦人年輕的手足無措,年長一些的趕忙出來拉架,好說歹說,這才避免了一場不體面的拉扯。
周野不知這個小插曲,來來回回地搬運砂石,幹活幹得專注而賣力。
林姝則又忙活起别的,帶着林小蒲這個小尾巴去了一趟後山,照例薅了大半背簍的觀音柴葉子,又采了一把箬竹葉。
林小蒲眼睛登時一亮,賊兮兮地問:“阿姐可是要包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