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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去投胎,就可以不受折磨,抛開一切重新開始。”
真人笑眼盈盈地說着,他甩開吉野順平的手,舀一勺檸檬味的刨冰給對方。
吉野順平隻是呆滞地盯着對方,“真的嗎?”
“在這裡,我沒有騙你的必要。”真人莞爾一笑,把勺子放到少年嘴邊,等後者張開嘴他又把勺子放到自己口中,“啊,真好吃!”
吉野順平無奈地盯着真人。
真人隻是笑了一聲,他随手把刨冰放在半空又輕松推開,似乎那裡有一個透明的架子,他親昵地挽起少年的劉海,點了點對方額角的疤痕,緩緩開口。
“抛開重生來說,你不覺得你的人生非常不幸嗎?”
吉野順平微眯眼眸,看向真人的目光帶着冷意,“比起之後經曆的痛苦,那樣的痛苦算不了什麼。”
“真的如此嗎?”真人忽地一笑,“痛苦是不分時間和階段的,曾經體會過一次的痛苦,将會永遠地留在靈魂上。”
說着,他稍稍按了按疤痕。
吉野順平瞳孔驟縮,額角傳來灼熱的痛感,熟悉又陌生的燒灼感侵蝕着他的靈魂,他痛得不由得叫出了聲。
随後口中傳來密密麻麻的癢意,蟲子在他口中掙紮,帶着倒刺的腿刮着口腔,晃動的觸須抵着上颚,最後無處可去,掙紮地往喉嚨深處爬去。
“嘔——”
他忍不住幹嘔,拼命扣着嘴巴,但殘留的觸感和痛楚無法消掉。
“咳咳……”
他止不住地咳嗽,曾經那段痛苦的過往突然湧上,那些人的笑聲在耳畔回蕩。
明明已經不覺得當時的疼痛有什麼,明明已經忘記那段過往,明明那些人也沒有得到好下場。
可為什麼還會覺得恨呢?
他恨的應該是真人。
對……
“真人……”
吉野順平擡起頭,真人輕松地坐着他面前,居高臨下地觀察他的醜态,臉上的笑意帶着濃濃的嘲諷。
真人動動手指,不遠處的刨冰飄了過來,他舀了一勺,草莓味的刨冰滴落在地,鮮紅的冰在地闆化開,充斥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吉野順平深吸一口氣,曾經經曆的屈辱折磨着他,他努力把痛苦與靈魂剝離,詢問真人的目的。
真人輕歎一聲,他舔了舔勺子,玩味地注視着狼狽的靈魂,把腳放在少年的腹部。
“我隻是讓你回想起真正的你。”真人歪歪頭,踩着吉野順平的力道慢慢加重,“在度過這幾百年的人生裡,你一直在迷失自我,一點都沒有長進。”
吉野順平發出痛苦的嗚咽,他抓住真人的腳踝想要反抗,卻使不出任何力氣。
“順平,再這樣下去你依舊會選擇同樣的人生,與其浪費時間重複,不如還是選擇投胎吧。”真人撐着下巴,低頭笑道:“順平的下一世很幸福,是沒有痛苦的人生。”
吉野順平艱難地呼吸着,頭上冒出細密的汗水,直擊靈魂的痛意在瞬間蒙蔽了他的理智,他本能地想要掙脫疼痛,隻能無力地抓着真人的腳踝反抗,真人卻紋絲不動。
能力也無法調動出來,他像是回到了當初任人霸淩的時候,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比起這些痛苦,他更加害怕弱小。
“不用再掙紮了。”真人露出愉悅的笑容,“在這裡,靈魂隻是映照出原本的你,最初的你就是這樣的。”
吉野順平咬着牙,勉強适應疼痛之後,他冷靜下來,虛弱地說:“不一樣了……”
真人疑惑不解,下一秒,少年像是報複一般,抱着真人的腳踝往後翻。
真人眼疾手快地撐住地面,輕輕踢了踢吉野順平掙脫桎梏,拉遠了與對方的距離,他看着躺在一側的少年,對方疼得面色蒼白,但雙眼卻緊緊地盯着自己,愈發狠厲。
“之前在這裡遇見的你巴不得我立刻離開,連觸碰都不允許。”吉野順平強迫自己冷靜,“現在你卻一直勸誘我轉生。”
真人靜靜地凝視着他,幾秒後大方地笑道:“是啊,我就是想讓你轉生啊。”
吉野順平捂着腹部緩緩站起,他思索片刻,“我記得在這裡的你記得所有事情。”
“當然。”真人聳了聳肩,百無聊賴地說:“那些漫長的記憶,就像是在雪地上倒了一瓶糖漿,好吃的隻有那麼一小塊。”
吉野順平往後退了一步,額角的燒灼感依舊在刺激着他的神經,“我知道真人先生為什麼希望我去投胎了。”
真人起身向前走一步,吉野順平卻退後一步,他無奈停下腳步,“說說看為什麼?”
吉野順平發出隐隐的笑聲,“你在恨我,如果我死了絲毫不影響你活着。”
真人面色微動,古怪地看着吉野順平,但後者像是堅信自己所說的一般,情緒越來越不穩定。
空間在這一瞬變得扭曲,吉野順平感受到一股力道拉着他往後走去,那是重生的出口。
“每一次重生都會在你的靈魂留下痕迹,你不可避免地受到我的影響!”
吉野順平不顧疼痛努力喊着,面前的真人呆愣地站在那裡,又像是失真的畫面,身影變得模糊不清,他看不清對方的神情,更加用力地喊着。
“真人!”
“你休想擺脫我!”
“我會讓你後悔欺騙我!”
吉野順平撕心裂肺的聲音充斥着整個空間,随着他的身影完全沒入黑暗裡,周邊陷入寂靜。
真人望着少年離去的方向,發出微不可聞地歎息,轉身走向與少年相反的方向。
直至身影消散,空間内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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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順平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