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點竹,本名宮竹徵,是徵宮上一輩的人。
因為早産,從小身體不好,被抱到後山月宮由月長老撫養,我自小在月宮藏書閣中長大,對毒藥了如指掌,十五歲時,便幫助月公子研制出了蝕心之月。
我的才華為宮門人所贊歎,甚至還是徵宮下一任的宮主,風光無限。
可這些權利、名譽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不在乎族人對我的豔羨,不在乎徵宮下一任宮主是誰,我隻在乎她——我的阿風。
五歲時的一個下午,我正在苦研《千金翼方》,月長老給我留了難題,要我天黑前解出來,可我暗自較勁,說兩個時辰足矣。
我正看得入迷,突然一把木劍插入我的視線,我尋着劍身看到了一個穿紅裙子的小姑娘,紮着小辮子,像個福娃娃,可她說出來的話卻并不讨喜。
她說:“你就是前山來的病秧子?”
突然被人打擾,我心中煩悶,再加上月長老留下的難題我一直沒找到答案,心裡的火氣更大了,“我隻是身體不好,你才是病秧子。”
許是自知理虧,對面的人撇了嘴把木劍收回去。
過了一會兒,她好奇地湊過來,“你看的什麼書?有這麼好看嘛?”
我覺得她煩,沒擡頭,隻淡淡地回了一句,“比你好看。”
她哼了一聲,負氣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終于解開了月長老留下的難題,心情頓時舒暢,擡頭的時候恰好看到她在桃花樹下練劍。
那時正值春三月,桃花開得正好,花瓣随着她舞劍的動作而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這是我們的第一面,一時間,我竟看得入了迷。
練完之後,她收了劍,朝我走過來,我猛然移開視線,低頭假裝看書。
她走過來,負手拿劍,“看這麼久了,你難題還沒解出來?”她又笑着說:“看來,你也沒長老們說得那麼聰明嘛。”
我好勝心頓起,忙站起來說:“才不是,我早就解出來。”
“那你怎麼還在看書?”
“因為……書好看。”
但人,更好看。
從那之後,我和阿風便漸漸熟絡起來,關系也越來越好。
她陪我研究藥書毒藥,我陪她練功解悶,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我是前山人,是注定要回到前山的,雖然後來我也經常往後山跑,但終歸不如在後山方便。
一日,我突然聽父親提起阿風是風公子,将來是要嫁給執刃的,我才恍然。
新一任的少主應該是在羽宮的宮鴻羽和角宮的宮琮角裡面選,但無論是誰,都配不上阿風。
隻要一想到阿風往後要嫁給其他人,為别的男人生孩子,我心裡就很難受,像是有千萬根銀針紮同時紮着我的五髒六腑,令我喘不過氣來,我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情,但它好像超出了朋友之誼,很奇怪。
我在心裡想,阿風不能嫁給他們,不可以!
所幸阿風也不想嫁給他們。
于是,我們兩個就計劃着逃出宮門,去江湖上闖一闖。
再後來,少主定了下來,是羽宮的宮鴻羽,那個手下敗将,他怎麼配的上阿風?
阿風不能嫁給他,絕對不可以!
那天晚上,我徹夜未眠,翻來覆去想了很久,終于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第二天,我照例偷溜進後山,和阿風練功切磋,趁她休息之餘,我偷偷對封印着的異化之人做了手腳……
阿風不知道,她以為是她的原因。
“怎麼辦?闖禍了,我爹肯定要罰我們。”
我知道機會來了,我說道:“不如我們出宮門吧?去宮外躲一躲,等這件事平息之後,長老們消氣了,我們再回來?”
她猶豫了,“這樣真的好嗎?”
“怎麼不好了?你之前不是還想去江湖上闖一闖嗎?正好今日機會來了。到時候我們回來,頂多被罵兩句,挨一頓打,不會怎麼樣的。”
就這樣,我們按着之前的計劃離開了宮門。
第一次來到外面的世界,阿風就像關在籠子裡的小鳥終于回到了山林,就連心裡的擔憂都一掃而空。
我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一句詩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你若在我的眼前,世界皆黯然。
“這劍穗真好看,正好配你的劍。”
店家歡喜,拿起旁邊的一個說道:“姑娘好眼光,這劍穗和這個是一對,”說着店家就将兩塊劍穗合在一起,變成了頭尾相連的雙魚,“象征着永生永世、不離不棄。當然了,如姑娘二位這樣的閨中密友也合适。”
明明是拙劣的推銷,但我聽了卻很開心,“既然如此,我們要了。”
“姑娘豪氣,一個劍穗三兩銀子,若你們兩個都要,給你們便宜點,給我五兩銀子就好了。”
我們對視一眼,“銀子?”
那時我們才知道,原來在外面買東西是要銀兩的,以前我們生活在宮門,所需的一應用品皆是由角宮下發分配的,這些自然不知道。
不過,這也難不倒我們。
我們學着街邊雜耍,在人多的地方舞刀弄劍,很快就賺到了第一筆錢。
阿風興緻勃勃地跑去買了糖葫蘆。
“你不是喜歡那劍穗嗎,不買了?”
阿風搖搖頭,“一個劍穗,三兩銀子!我們總共才賺多少?太貴了,而且他那劍穗也不是頂好的料子,不要也罷。”
我淺淺一笑,嘴上說着應和她的話,但後來還是借機買了回來,隻是一直沒能送出去。
宮門的消息終究還是傳了出來。
那時我們正好買完糖葫蘆,陡然聽到消息,阿風有些站不住,手裡的糖葫蘆也掉了下來,摔得粉碎。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去找我爹...…”
我忙拉住阿風,“阿風,我知道你難過,可我們闖了這麼大的禍,我們還有臉回去嗎?風長老已經犧牲了,是被你害的,你還有臉回去嗎?”
巨大的打擊之下,阿風愣在原地,泣不成聲。
我抱住她,“阿風,我們回不去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從今以後,我們隻有彼此,再也不分開。”
後面幾天,在我的安慰下,阿風放棄了回宮門的想法,也漸漸從悲痛中走了出來,我們約定好要永遠在一起,永不背棄,還換了新的名字——點竹和拙梅。
我們還一起創立了清風派,收留天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阿風将風宮的風送三式改為清風九式劍,并在同年的武林大會上展露頭角,成為江湖一代的新傳奇。
隻是,仍然有很多不懷好意的人惡意揣測我們,甚至還有陰險狡詐的人想要殺阿風滅口。
阿風正直心善,不願與他們為難,可我不一樣,誰敢動阿風,我便殺誰!
所以,我背着她又創立了一個殺手組織——無鋒。
創立無鋒的目的有兩個,一是為了殺那些想要害阿風的人,二是接江湖上那些見不得人的任務,以此來賺錢,我可是還有我的阿風要養呢。
後來,門派中的一個女弟子菊娘被一個男人騙了心,騙了身,還懷了孕,可最後男人卻嫌棄菊娘的出身,不肯娶她。
傷心之下,菊娘選擇上吊,帶着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了。
阿風感慨,情之一字,實為不值。
可我卻覺鄙夷,那人不愛你,便要上吊自盡,實在軟弱、愚蠢!若換作是我,我愛的人敢不和我在一起,我要麼殺了他;要麼……我轉頭看着阿風的側臉,想道,要麼就挑斷手腳,終生囚禁在我身邊,一輩子也别想離開我。
為了防止阿風也落得和菊娘一樣的下場,我向她提議道:“不如以後在派中立下規矩——派中弟子不得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