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刺痛的殷明晴聽到了這句話,雖然完全搞不清狀況,但也知道這個人是沖着要殺人來的,忍痛開口道:“我與閣下無冤無仇,方才聽您說要取東西并且笃定東西在我的身上,隻是折騰一番依舊無果,我不說東西到底在不在我的身上,隻是活着取不出來,死了隻怕更取不出了,不如您先說一說,看我知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又是否在我體内,我又能不能協助您取出來呢?”
殷明晴打算先安穩一下對方的情緒,防止這個莫名其妙将她捉來,還說着她根本聽不懂的東西的人一怒之下真的直接殺 人。
聽到她的話,夙箜輕蔑地冷笑兩聲,理也不理她,纖細的十指白鶴展翅般舒展開來,緩慢地開始輕盈舞動,皓腕翻轉間帶起一片熒光碎影,在昏暗的石洞中格外明顯,當雙手交錯結印的刹那,那些遊絲般的光縷沿着她翻飛的指影編制成一朵精雕細琢的蓮花,她收攏天網般倏然一扣,蓮花便掙脫光影的束縛飄浮在空中。
夙箜勾勾手指,那蓮花便慢慢繞着她的手指轉動,她收攏手掌,它便就靜靜待在她的手心中。
“不愧是被太水滋養十幾年的身體,區區一個凡人,竟幾乎沒有受到我的蠱惑。”
她越說神色越可怖,滿臉的妒恨讓她扭曲了那張如畫的臉。
“這麼多年來,我找遍全合城,自是沒有放過你殷府,殷府上下百人沒有不被濁氣侵染過的,沒有不被種下離魂引的,你父親當年抱着不及一歲的你前來玲珑谷問診時你就已被種下,如今離魂引仍在,但不過隻是一層假面,早就被太水吞噬淨化,所以你是先被種下離魂引,後得太水,盜賊有藏寶的本事合乎常理,但得被盜寶物的庇護又是為何,你們不過是狡詐的盜賊,憑什麼被太水庇護千年,憑什麼占據太水千年,若不是你被太水隐藏,我早就可以得到它!早便得證大道了!”
她越說越激動,周身的濁氣被帶動,顫抖起來,滿身的威壓鋪天蓋地地壓向殷明晴,讓本就痛苦的殷明晴更加難受。
夙箜憤恨地将手掌中的蓮花拍向殷明晴,直入她的額心。
蓮花的侵蝕讓殷明晴猛烈地痛苦起來,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般大小,靈魂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攫住,像浸濕的宣紙般被緩緩撕裂,在摧枯拉朽的崩解中,在凄厲嘶啞的慘嚎中,殷明晴的面目都模糊了起來,靈魂仿佛已經破殼而出,正掙紮着逃離這副軀體。
殷明晴瘋狂地撕扯自己的額頭,想要将蓮花扣離出來,鮮血浸透了指尖,也将蓮花的顔色覆蓋。
突然,有一抹清光從鮮血中綻放,似破曉時分的晨曦刺透了夜幕,光暈流轉間,皎潔的光勾勒出一道玄妙的紋路,她的額心蕩開了層層漣漪,将周圍的一切穢物都震開,夙箜在這靈輝下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殷明晴猛地睜開雙眼,蓮花就印在眸中,有绮麗的光芒在她的身下彙聚,光芒緩慢成型,一朵流光溢彩的蓮花在她身下生出,呈着殷明晴。
見到這般情景,夙箜的臉色難看,她将手探向殷明晴額心,溫騰的鮮血仿佛在她的指尖跳動,她透過鮮血撫摸着逼退蓮花的紋路,帶着一臉的偏執。
“果然是太水。”她的語氣都透着渴望。
“隻是就算你逼退我的螢獄蓮又怎樣呢,畢竟一具凡軀,我就算噬不了她的魂,蠱不了她的心,但殺了她可是綽綽有餘,你再如何也隻是一介物品,如何護她周全。”
她癡笑起來,對着躺在蓮花上奄奄一息的殷明晴說:“不過殺了你就不一定能得到它了,我還是想要得到它的,所以小姑娘啊,你配合我一下怎麼樣。”
殷明晴勉強睜開的一條縫隻能看到模糊不清的一團,但是痛苦過後的喘息中,她明白了一些事情。
“姐姐啊,我當然願意配合你了,隻是我現在呼吸都很困難,該怎麼做呢。”她斷斷續續地将這句話說了出來,一字一句都令人眩暈。
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早說了你先告訴我怎麼回事,我看看能不能配合你,劈頭蓋臉地把我折磨一頓,現在又裝模作樣地和我說這種話,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繞來繞去有什麼用,你以折磨人取樂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身體的痛楚讓殷明晴的思緒更加清晰了些,她了解到自己貌似身懷至寶,還是殷府從别處盜取而來,珍藏千年。殷府是如何隐藏千年,如今又怎麼在自己體内。
聽她這麼說,那什麼太水應該是個不得了的聖物,殷府得到它是靠盜取,那麼如果要保存它并且不能被别人發現,尤其對方是像面前這個人這般強大,那麼用來收藏它的東西應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可是殷府既然很不容易才得到太水,又是如何得到這保護它的寶物,而如果就像這樣代代相傳一個危險又無法使用的東西,殷府所圖又為何。
殷明晴現在已經可以感受到額心那一直蘊養她身體的聖物了,她猜測殷府恐怕就是像這樣将聖物養在體内傳世下來的。
所以殷府主脈從不修行,從不參與五谷地的紛争,唯恐有日事情敗露,引懷璧其罪,亦或是殷府本就真的有罪。
殷明晴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真相便隻能通過面前這個瘋子的嘴。
她緩緩露出一個淺笑,對夙箜說:“你想要太水,我想要活,我們不是各取所需嗎?”
看着蓮花上一副慘樣的殷明晴,夙箜嗤笑出聲,“你說得還挺好笑,被我折磨一番還能好聲好氣地和我商量,你倒是蠻能忍的,隻是恐怕太水取出來後,你也活不了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夙箜又大笑起來。
“什麼意思,我配合姐姐取太水,姐姐也不肯放過我嗎?”殷明晴依舊溫和地同她說話。
這個人根本不在乎我的态度。
“不說我殺不殺你,等我取了太水成了大道後,不夜城就會攻過來,如果失去太水庇護的你沒有被漫天的濁氣吞噬,那到了那個時候也是死路一條。”
猝不及防的消息如毒箭般刺入殷明晴耳中,臉上的血色褪盡,血液都在倒流,四肢百骸都浸透了刺骨的寒意,三魂七魄都仿佛被打散,她像隻擱淺的魚,此時愣在那裡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什……什麼……”用盡全身力氣,她才勉強将這句話送出口。
看到殷明晴如喪考批的樣子,夙箜止不住的嘲笑。
“哈,實話告訴你吧,合城裡的人幾乎都被濁氣侵染過了,而玲珑谷的‘醫治’其實就是抽出濁氣然後種下離魂引,離魂引是不夜城秘技,雖可以讓合城的人不再受到濁氣傷害,但魂魄從此任由不夜城支配,也就是說離魂引已無聲無息地攻破這座城了。”
她打量着對方的臉色,止不住的幸災樂禍。
“你可以猜一猜這一切都是怎麼進行的。”
還需猜什麼!一切的一切定是你助纣為虐!玲珑谷!不夜城!
殷明晴轉瞬便猜到了事情的大半,她目呲欲裂,仇恨沖刷了她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