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把你以前的同學殘忍殺害後,内心不會有一點愧疚嗎?”
“請問他們以前霸淩你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為什麼不拿起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己呢?”
“請問你替你父母想過嗎?他們不辭辛苦、起早貪黑的工作,結果養活了一個殺人犯!”
在一片混亂晃眼的拍照聲和記者機關槍般的詢問聲中,一個戴着手铐的女生搶過記者的話筒,她一雙琥珀色瞳孔清澈而張揚,黑色秀發簡單紮成馬尾,身穿精緻剪裁的黑白色的休閑裝,恰到好處襯出修長雙腿。
面對記者的提問,她眼神眯起,危險地說道:“請問我的父母有替我想過嗎?我被欺負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我父母在我受欺負時不管我,現在我報複回來了,你們倒是替她讨起生育養育的恩來了。”
“廢話時間結束了,那麼……再見了,各位。”
“又一輪新的遊戲,要開始了。”
她看向身旁的警察,挑釁一笑:“下一次,我可不會這麼輕易被你們捉到了。”
說完這句話,她拿着手裡的手槍抵着下巴朝自己開了一槍,開槍的那一瞬間,她還在笑,笑得瘋狂又肆意,仿佛在嘲笑這世界的無能。
一旁扣押她的警察,發現自己的配槍不知什麼時候被她偷走了,心裡一驚。
場面一度混亂,圍觀人群爆發出尖叫聲,記者身邊跟着的攝影師們手裡的照相機肆無忌憚的拍着她的屍體,警察們則努力維護着現場秩序。
不過這一切都跟林奈無關了,再睜眼時,她又回到了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她自己倒是沒有多少驚慌,仿佛習慣了一樣。以前的她初次進來時見到這種狀況有多恐慌崩潰,現在的她就有多無所謂。
回想起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絕望又崩潰。她自殺後剛睜開眼睛,便生無可戀的發現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飽受欺淩的四年級。
本來現實生活裡的自己就被困在了過去那些永無止境地校園霸淩的回憶裡,最後萬念俱灰之下選擇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結果現在一睜眼,她居然回到了令她痛不欲生的四年級,整個人崩潰到認為這就是她的命,天生就該受别人欺負的命。
振作起來之後,她最後還是接受了這個結果,天真的以為隻要忍一忍就可以挺過那些曾經陰暗的日子,就可以去往光明的未來,直到她到了人生的一大跨不過去的坎,八年級那年她因為承受不住霸淩休學并且跳樓了,本以為這樣就會結束,結果第二天一醒來又回到了這裡,最初的噩夢之地。
“所以,一旦自己死了之後循環又會重新開始嗎?”即使心情再難過,腦袋裡仍然在思考,“連死亡都無法解決的事情,唯有面對這一種方法了。”
想通了這一切,她隻覺得十分無助,單憑她一個人對付那些惡言惡語、無休無止的霸淩,怎麼可能辦到呢?
想起了之前經曆的那些,她禁不住哭了起來,由小小的啜泣到後來的大聲哭喊,宣洩着心底的不平和難受:“我都已經經曆過兩次了校園霸淩,為什麼還要重新開始再讓我經曆一次?為什麼啊……隻有我一個人終身困在他們的陰影下,而他們什麼影響都不用受,更不會有人為此責怪他們。”
那些如附骨之疽的陰暗回憶仿佛一條蟒蛇般,緊緊纏繞着她,要将她整個人絞死在過去的回憶之中。
她真的怕極了那些回憶,可一次次逃離,一次次掙脫,換來的卻是又一次令人絕望透頂的循環。
但為了出去,她必須得辦到。畢竟自己除了害怕的同時,心裡也存在着複仇的念頭。
她深呼吸一口氣,拿起書包跑向學校。
到了學校,便見到了嫉妒她以至于經常針對、為難她的楊立威,對方用厭惡的眼神瞥了一眼她,轉過頭去。
其實針對她的欺負、惡意從三年級就開始了,那時名不見經不傳的林奈頭一回寫出隻差一分滿分的高分作文,惹得年級第一的楊立威在課堂上當面和老師對峙:“萬一她是抄的呢?怎麼可能有人作文得那麼高的分?反正我不信,她就是抄的。”
她當時懦弱膽怯,不敢當着全班六十多個人的面說話,因為沒有反駁對方便被理所當然的認為是抄襲得來的高分,從此以後便被心懷嫉妒的楊立威處處針對。
她沒有朋友,所以就算她的同桌沒有看見她作弊也沒站出來幫忙反駁對方,于是所有人在年級第一的權威下便相信了她抄襲的事實,毫無根據毫無事實,就那麼輕易相信了,任憑下課後如何向詢問她作為哪抄的人解釋也不管用。
誣陷者盡管可以随口一說,等受害者反應過來時謠言已經傳遍全城,無論如何解釋都沒有用。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對方乃至全班看不慣她,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因為每次老師問問題她都是第一個舉手的,所以被别人認為她很裝模作樣。明明大家都會,但過于過于害羞或者懶得回答,所以才不舉手,結果有個人就是喜歡表現自己,所以大家都覺得她很裝。
她看多了那些好孩子應該上課認真回答老師問題的教育小孩子的書籍,于是每次上課都特别積極,結果換來的卻不是贊美和稱頌,而是同學的偏見和诋毀。
“我隻是想做一個人人喜歡的好學生,難道這也是錯的嗎?”
結束了回憶的林奈垂下眼眸,冷冷的瞥了楊立威一眼,就轉過身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個時間段應該是四年級,她一翻抽屜,發現其中一本課本果然不見了,她平時沒什麼朋友,唯一的朋友還是個調皮搗蛋的,他喜歡藏女生的東西,然後欣賞她們找不到心急的模樣,不管林奈跟他說了多少次不要碰不要碰,他就是不聽,這一次就把她的課本藏起來找不到了。
她找過那個男生,結果對方就是不還給她,她當時不知道該找誰詢問,畢竟她沒有其他朋友了,于是無奈隻能回家告訴奶奶詢問該怎麼辦。
小時候奶奶就經常在聽到自己說了被欺負的事情後,到學校為自己出氣,但沒什麼用,之後該被報複的還是會被報複。
父母工作太忙,把自己丢給奶奶,可以說奶奶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但是後來自己唯一的依靠也倦了,說自己長大了,該學會自己去面對那些欺負了,于是她就獨自一個人在别人的嘲笑和欺淩裡跌打滾爬,直到整個人瀕臨在崩潰的邊緣,也沒有一個人會來救她。
聽她說完之後,奶奶一聽以為又有人欺負她,直接跑到學校裡把那個男生罵了一頓,全班看着他倆唇槍舌戰、針鋒相對,最後那個男生情緒崩潰哭了之後承諾還書才罷休。
自己唯一的朋友和親人在教室裡面吵架,而她孤獨的站在門外,不知道如何是好,教室外的雪花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紛紛揚揚地飄在她身上,如同她的心一樣冰冷。
期間林奈還進去拉架過一次,卻被憤怒的奶奶噴了個狗血淋頭,回家以後還說她胳膊肘往外拐。
更令她心寒的是奶奶還怪上了班長:“林奈受了欺負你們怎麼也不管管?大家都是好朋友幫忙一起找那個男生要本書怎麼了?”
班長見火突然燒到自己身上立刻暴跳如雷:“關我什麼事?!她自己不往外邊說還怪上我了,你腦子有問題吧?她還天天吃同學給她的東西都不付錢,你怎麼不說她?我看你們倆就是一個德性,就知道愛占小便宜!……”
她看着這一幕攥緊的拳頭想解釋什麼,卻又知道怪到别人身上本來就是奶奶的錯,自己被牽連也是應該的,便沒有出聲,默默将委屈憋在心裡。
上課後,因為林奈奶奶還想和那個男生對罵,被耽誤了課程的語文老師心裡不滿,又很喜歡那個男生,于是在趕走林奈奶奶之後,便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對方的神情:“我叫你欺負我孫女!!!”
引得全班哄堂大笑,但林奈并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就像她并不知道為什麼全班人都向着拿了她本子不還她的那個男生。
從那次以後她就失去了唯一的朋友,被班級上的人徹底孤立。
在别人眼裡,她是一個什麼都要靠家人解決的人,就連這點小事都要把家長叫來把同學罵一頓,要是跟她玩那還得了,肯定三天一大罵兩天一小罵。
最開始林奈還沒有察覺到班上人經曆這件事以後對她的惡意,直到有一次她因為老師找一個同學正準備叫那個同學去辦公室,剛準備跟那個同學說話時,她旁邊的朋友就搶先開口了:“千萬别跟林奈這種人說話,萬一她又把她奶奶叫到學校裡罵你呢?”
說完不管林奈的解釋就直接拉着那個同學一把撞過她的肩膀跑走了。
林奈的手還茫然的伸在空中正準備喊住那個同學,對方走後,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再一掃視周圍,全是冷漠圍觀的同學,仿佛覺得她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