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臨典從未想過,在這右教之中,如今他唯一能勉強信任的人,竟是隔壁牢房裡的妖族左護法燕衡。
這簡直匪夷所思。
若是在三個月前,有人告訴他會有今日這般局面,他定會嗤之以鼻,甚至覺得對方是在胡言亂語。
然而,現實卻讓他不得不接受這一荒誕的事實。
裴臨典心中疑惑重重:既然柳緒想要殺他,為何又将他與燕衡關押在此?這牢獄之中,究竟藏着什麼陰謀?
燕衡對此也搖頭表示不知。柳緒的目的,無人能猜透。
對裴臨典而言,飄棠月在妖族大牢中反倒顯得更為安全。于是,他索性配合那些小妖,暫時留在這牢中,靜觀其變。
兩天後的深夜,一隻通體漆黑的小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妖族大牢。它的動作輕盈如風,幾乎沒有任何聲響。然而,裴臨典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細微的動靜。
“誰?”裴臨典微微睜開眼,低聲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警覺。
小黑貓從牢房的縫隙中鑽了進來,鬼鬼祟祟地靠近他,低聲回應:“是我啊,乖徒孫!”
“玄離?”裴臨典擡眼,略帶驚訝地看着它,“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黑貓抱起胳膊,語氣中帶着幾分得意:“你不是讓小蝴蝶給你師門送信嗎?你師父正在閉關,這不,派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裴臨典這才恍然,點了點頭,随即伸出手:“拿來吧。”
玄離一愣,迷茫地問道:“拿什麼?”
“解藥。”裴臨典語氣堅定。飄棠月中的毒,妖族顯然不打算為她解,指望她自然蘇醒更是天方夜譚。他隻能寄希望于師門,希望他們能在古籍中找到解毒之法。
玄離這才想起正事,連忙從空中變出一個巨大的白色包裹,鑽進去翻找片刻,終于抓出一隻青色的小玉瓶,興奮地舉了起來:“找到了!”
不等裴臨典開口,玄離便輕巧地鑽進了飄棠月的牢房,将解藥倒進了她的嘴裡。
“這姑娘,我上次在你們捉妖司門口見過她呢。”玄離一邊喂藥,一邊嘀咕道,“她還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裴臨典聞言,神色微動。他遠遠望着飄棠月,心中不知為何隐隐有些不安。
畢竟玄離出了名的不靠譜。
果然……
片刻之後,牢房中傳來玄離凄厲的哀嚎聲:“完了!完了!”
裴臨典眉頭緊鎖,心中猛地一沉:“她不會出事了吧?”
玄離飛到裴臨典身旁,心虛地撓了撓頭,支支吾吾道:“這個……可能,或許,大概……是有點事?”
眼看裴臨典臉色陰沉,玄離連忙補救:“小事,小事!隻是不小心把解藥喂多了而已!”
一旁的燕衡緊握鐵欄杆,低聲怒吼:“你這蠢貓,連解藥都能喂多!要是我徒兒有個三長兩短,我非把你捉去煲湯不可!”
玄離聞言,冷冷瞥了燕衡一眼,不屑道:“你個小妖,還想炖本大爺?還是老老實實蹲你的大牢去吧。”
燕衡氣得呼吸一滞,反唇相譏:“我是妖族不假,可你這死貓,難道就是人了?”
玄離沉默了一瞬,下一秒便已閃身沖進了燕衡的牢房。片刻後,燕衡的牢房裡傳來了慘烈的叫聲。
“啊!!你這死貓,瘋貓!給我走開!滾啊!”燕衡的怒吼聲在牢房中回蕩。小黑貓身形如電,在燕衡身上東撓一下,西咬一口,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缭亂。
燕衡氣得伸手去抓,卻連它的影子都摸不着,隻能被撓得吱哇亂叫,狼狽不堪。
裴臨典聽着隔壁傳來的吵鬧聲,無奈地皺了皺眉,額角微微抽動。他收回心神,目光重新落在飄棠月身上,仔仔細細地端詳着,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變化。然而,她依舊靜靜地躺着,沒有絲毫轉醒的迹象。
待到隔壁的動靜漸漸平息,裴臨典才開口問道:“解藥吃多了,有什麼副作用?”
玄離拖着尾巴,慢吞吞地挪到他跟前,低聲說道:“沒啥大問題,就是會以為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過,一個月内,她就能恢複正常了。”
裴臨典沉默片刻,最終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了。”
這種毒會讓人陷入沉睡,并在夢中編織出一個美好的世界,中毒者往往無法分辨夢境與現實,最終沉溺其中,直至死亡。
如今解藥雖然讓她蘇醒,但她依然會将夢境中的一切帶入現實。
裴臨典隻能祈禱,她的夢境是正常的。
玄離自知闖了禍,縮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一炷香後,飄棠月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
“醒了,醒了!”玄離興奮地在空中轉了幾圈。
裴臨典見狀,伸手輕輕一拍,牢房的鎖鍊應聲而斷。他邁步走出牢房,又以同樣的方式打開了飄棠月的牢門。動作幹脆利落,看得一旁的燕衡目瞪口呆。
“原來你能出來啊?”燕衡握着鐵欄杆,語氣中帶着幾分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