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棠月微微一怔,目光有些茫然地望向他,随後臉頰泛起了一絲紅暈,輕輕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原本的困意此刻被心跳的加速驅散得無影無蹤,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睡意早已消失殆盡。
她靜靜地依偎在男人溫暖而堅實的肩膀上,雙眼微閉,感受着這份難得的安甯。
就在飄棠月的意識逐漸沉入夢鄉的邊緣時,一絲細微的動靜打破了夜的甯靜。
裴臨典緩緩擡起眼簾,目光投向聲源處,隻見那白衣少年悄然推開了門,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冷。
飄棠月也從朦胧中清醒過來,坐直了身子,眼中帶着一絲疑惑,輕聲問道:“這麼晚了,小郎君怎麼還未安歇?”
白衣少年緩步從屋内走出,月光如水般傾瀉在他的面龐上,逐漸勾勒出他清晰的輪廓。他嘴角微揚,聲音低沉而帶着一絲邪魅:“公子和姑娘不也還未曾入睡嗎?”
這聲音和語氣與白日的他截然不同,語氣輕佻,又帶着幾分玩世不恭,仿佛換了一個人般。
飄棠月擡眼望去,在月光的映照下,隻見那白衣少年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狷狂而邪魅的笑容,仿佛夜色中的一抹詭谲魅影。
飄棠月心下一驚,下意識的拽住身旁人的衣角。
裴臨典霍然起身,手中佩劍緊握,眉宇間透出一絲猶疑:“你……并非他?”
白衣少年步履從容,緩步向外行來,月光如紗,将他周身籠罩。他輕輕勾了勾唇,眸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不,我即是他,他即是我。”
此言一出,飄棠月心中頓時如墜迷霧,思緒如亂絲纏繞般。她暗自思忖:此言何意?我即是他,他即是我?莫非他們是一人,抑或是二人?
飄棠月狐疑的打量他,心中愈發肯定,這定然是兩個人:“你不是他,你是他的孿生兄弟對不對?”
白衣小郎君輕笑一聲,緩緩向她靠近來,低柔道:“姑娘可真是說笑了,你且看看這院中,哪裡還有第四個人?”
“莫非……你們是一體雙魄?”飄棠月不甘心的繼續猜測。
“聰明。”白衣少年輕輕撫掌,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之意。
他繼續問道:“你們可見着外面的上百座墳?”
“那些妖都是你殺的。”裴臨典語氣沉穩,心中已近乎笃定。
“不錯,正是我的傑作。”少年微微一笑,語氣淡然,仿佛正在談論一件尋常之事。
“你……你竟然殺了這麼多妖?”飄棠月心中震驚,難以将眼前這看似乖巧純良的少年和“殺人魔”聯系在一起,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那可不止呢。”白衣少年輕笑一聲,眸中閃過一絲陰冷,“人生太過無趣,總得尋些事來做,不是嗎?不過你們放心,很快,你們便能去陪他們了,不必如此驚訝。”
飄棠月聞言,心中一凜,手中血刃劍已然喚出,寒光凜冽。
羽衣亦化作原型,如流雲般輕舞,周身氣勢驟升,俨然已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你是何妖?”裴臨典目光如炬,将他裡裡外外都查探了個遍,也未能窺探其真身來。
“呵,你當我是那些愚昧卑賤的下等妖物?”白衣少年輕輕嗤笑一聲,語氣中盡是不屑。
飄棠月見他如此狂妄,也不禁雙手叉腰,冷聲譏諷道:“那你倒是說說,你自己又是什麼了不起的上等妖呢?”
盡管這一路行來,她遇見了許多她在彼岸城未曾見到過的妖物,但她始終未曾忘卻,自己修習的初衷,便是為了護佑心中所珍視之人。
昔時,她心中所願,不過是護佑人族免受妖族侵害。然而,在妖族走過一遭後,如今的她,心中所念已不再拘泥于人與妖之别。唯願這世間,再無無辜生靈遭逢劫難,再無性命因紛争而凋零。
“我可不是妖,我是魅。”魅輕笑着,擡手将額前的發絲優雅地撥至耳後,動作輕柔而從容。
飄棠月聞言,忍不住嗤笑出聲:“噗,那不就是妖魔鬼怪之流嗎?人家妖族好歹還是正經的妖,你一個妖魔鬼怪,如今倒是厚着臉皮說妖族下等卑賤了?”
若是擱以前,有人在飄棠月面前诋毀辱罵妖族,她定是不會說什麼,甚至還會拍手稱贊他罵得好,可如今,她可是實打實在彼岸和妖族子民們一起相處了三個月,深知他們為妖的品行如何如何。
而今,自然是聽不得有人在她眼跟前妄議妖族的不是了。
“小妹妹,看在你即将赴黃泉的份上,我原諒你對我的出言不遜。”魅臉色微沉,但轉瞬即逝,語氣依然從容自若。
“叫誰小妹妹呢?你看着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怎麼看,你都該喚我一聲姐姐吧?況且,等會誰赴黃泉,都不可能是我。”飄棠月毫不示弱,反唇相譏。
魅并未動怒,反而輕笑一聲,舌尖輕舔了舔露出的尖牙,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有趣,我已許久未曾品嘗過如你這般牙尖嘴利的小妖了。”
“我的血刃劍,也從未斬過如你這般的妖魔鬼怪呢。”飄棠月毫不退讓,反手将裴臨典護在身後,向前一步踏出。
自從學會了老妖怪的第一劍法,她便未曾有機會施展身手,今日倒恰逢良機了,正好一試鋒芒,來探一探自己的實力究竟如何,畢竟老妖怪可說了,若能掌握此劍法,再輔以他親自指點打坐調息的内力修為,加之血刃劍在手,縱使遇見再厲害的妖,即便是碰上他燕衡本尊,也有一戰之力的。
裴臨典微微傾身,靠近她耳畔低聲叮囑:“我窺不透他的道行深淺,你務必小心。”
飄棠月輕輕颔首,目光堅定地望向他,眼中毫無懼色。
魅冷眼瞧着眼前這對情意綿綿的男女,不耐地翻了個白眼,語氣譏诮:“還打不打了?這位公子莫急,待我解決了你的小情人,便來收拾你。”
話音未落,魅擡起右手,驟然間一陣強風席卷而來,拂過飄棠月與裴臨典的面龐。他掌心白霧缭繞,瞬息間化作上百隻近乎透明的白色妖物,如幽靈般浮現。
那些妖物迅速将飄棠月團團圍住,形成密不透風的包圍之勢,仿佛要将她徹底吞噬。
裴臨典見狀,急忙揮劍斬去,然而劍鋒落下,卻隻劈了個空。那些透明妖物如虛如幻,他的劍根本無法觸及分毫。
魅瞥了一眼,輕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谑:“這位公子,莫要心急,你且在外稍候片刻,待我與你的小娘子好好玩玩。”
言畢,魅身形一晃,化作一團白霧,與圍住飄棠月的那團白霧融為一體,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說這邊,飄棠月被白霧團團圍住後,眼前驟然一暗,随即陷入一片白茫茫的虛無之中。放眼望去,四周皆是空蕩的白色,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正茫然無措之際,耳邊忽然傳來魅那低沉而戲谑的聲音:“姑娘,來我的幻境中玩一玩吧。”
話音未落,飄棠月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那白茫茫的虛無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場景。她擡頭環顧,竟發現自己身處家中,正坐在自己的閨房之中。
她轉頭環顧四周,隻見屋内紅燭高照,紅簾低垂,俨然一副婚房的喜慶模樣。再低頭一看,自己竟身着大紅色的婚服,衣袂翩然。
“這……這是幻境?”飄棠月心中疑惑,這魅怎會将她帶入如此場景,莫非是要圓了她的心願?
正思忖間,房門被輕輕推開,寒蕾滿臉喜色地走了進來,笑盈盈道:“小姐,姑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