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風靈殿的竹舍後，楚寒就把他扔給了時新負責。時新對這個新來的弟子很是好奇，自家山主還是第一次收徒呢。

時新帶着人把竹舍的幾間竹屋都轉了一遍，挨個介紹，會客廳，書房，廚房，練功房等等。“那間是長老住的竹屋，長老素日裡喜靜，如非重要的事，他在屋裡的時候，你不要去吵他。”

那是一間尋常的竹屋，看着一點都不起眼。重明視線淡淡的瞥了眼，微微點頭。

“那邊那間是我的房間，以後你有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我在風靈山好多年了，風靈山的事基本沒有我不知道的。”時新自豪道。

“我住哪？”重明問。

“那邊那間是空的，一會我讓人給你收拾一下。”時新指着一間位置很偏的竹屋，“那裡離練功房很近。”

“那間有人住？”重明眼尖的發現楚寒住所旁的房間是空的，似乎沒有人居住的痕迹，剛才時新也沒說那間是做什麼的。

時新哼了聲，“那間你就别想了，我先前說過，長老喜靜，我以前想住那裡長老都沒同意，你就更别想了。”

時新吐槽的時候，楚寒剛好從屋裡出來。重明徑直朝他走去。

“哎，你要幹嘛啊？我還沒說完呢。”時新追着道。

楚寒靜靜看着新收的弟子朝他走來，重明身上穿的還是自己的常服，一身暗紅色，衣服料子瞧着是上好的貨，衣服上繡着的圖案栩栩如生，走動間那些圖案仿佛快活過來一般。

“怎麼了？”楚寒眼底印着的是徒弟的模樣，一種熟悉感油然而來。

“師尊，弟子想住你隔壁，以後修行上遇到難關，方便與師尊讨教。”重明視線不閃不避，直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換做當年的自己，他哪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

“你住那邊也可以跟長老讨教。”時新小聲說，心裡想，長老才不會同意呢。

“想住便住，時新，讓人過來收拾吧。”楚寒說。

時新感覺自己受到了打擊，他侍候長老多年，這麼多年的感情，在這個新來的弟子面前，瞬間崩塌了。

重明挑釁似的看了時新一眼，隻覺心情大好。

風靈山上有學宮，灑掃弟子住在那。平時的吃穿用度，都是由他們負責。重明的房間很快收拾出來，期間詢問了許多重明的喜好，添置不少他喜歡的東西。

晚膳是三人一起吃的，重明如今是鬼王之身，對口腹之欲不太在乎。但由于為人時的經曆，他的口味噬甜厭苦。

風靈山上的飯菜，多是素菜為主，少見葷腥。

“長老，你又隻吃這麼一點啊。”時新皺着張臉。

楚寒晚膳隻食了半碗米飯，菜也沒動幾筷子。

“嗯。”

楚寒離開後，重明放下碗筷。“他每天都吃這麼少嗎？”

“圓月夜快到了，長老的病症又要複發了。”時新擔憂的說，今天是十三，離十五越近，楚寒的寒毒就發作的越厲害。就算有藥壓着，疼痛也不會減少多少。

重明在鬼市時就發現楚寒身上有寒毒，發作之時全身血脈凝滞。

時新本不欲多說，但想到重明現在是楚寒的徒弟。這些事他早晚會知情，便不再隐瞞。“師尊身有寒毒，是從娘胎裡便有的。長老的師父遍尋天下也沒能找出根治的方法，隻研制出緩解暫壓的丹藥，壓制住寒毒。但這幾年，丹藥的失效越來越短。每月十五，寒毒就會發作一次，吃多少丹藥都壓制不住。”

這寒毒原來這般嚴重了，重明眉間凝重。

“百草峰的人至今都沒有研制出根治之法嗎？”

“師尊的寒毒與尋常寒毒不同，百草峰一直鑽研試藥，也沒有辦法。倒是讓長老平白多受了許多苦。”

竹扉輕叩，不輕不重的三聲。是楚寒站在門外，重明打開門。

“師尊。”

“進去說。”楚寒手中拿着一本書籍，面色白皙，先前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直到今天時新的一番話。重明才覺得，楚寒臉上無血色，唇瓣也有些失色。

重明側身讓楚寒進屋，重明剛坐下，楚寒放出一股靈力探查他的修為。

好在重明先前就做好了措施，除非是修為比他高的人，否則沒人能從他體内看出有什麼不同。

果不其然，楚寒收回靈力。

“你先前修行不深，還可重來。虛若無塵心法與其它仙家不同，要修行心法，先得将你以前的修為打散重來，你可願？”

就這虛幻的修為，打散便打散，重明心想。“全憑師尊做主。”

楚寒蓄起靈力，将重明體内的修為打散。雖然打散的不是他真的修為，但體内難免有些疼痛。

重明惹着那些疼痛，專注看着楚寒。

熟悉的眉眼，五官，還有神态。

“好了，這是虛若無塵的心法，你照着練。”楚寒将手中一直拿着的書籍給他。

“謝謝師尊。”

楚寒離開了，房内再度安靜下來。

重明拿着手中的書籍翻了翻。

第二天一早，時新拿着虛若無塵的腰牌和一枚金色的宮鈴。

重明拿起白玉腰牌，正面刻着虛若無塵的族徽，流雲掩月。反面刻着楚寒給他取的名字，長留。虛若無塵裡的很多結界，需得配着腰牌的弟子才可自由出入。

“這是我的腰牌我知道，這又是幹什麼用的？”重明下巴一擡，示意時新給他解釋一下那枚宮鈴的用處。

時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不知道宮鈴的用途？你到底是不是修士啊？”

“嗯？”

“這是飛音玲啊，修士之間的傳信之物。”時新大聲解釋。

“怎麼用？”重明拿起宮鈴端詳，镂空的圖紋是幾朵蓮花連接的模樣，刻的很精緻。

“使用的時候，用靈力催動，然後念出對方的口令就可以了。這個啊，可以雙人通信，也可多人通信。虛若無塵弟子的飛音陣通信口令是七山歸一。風靈山的通信口令是，午醉醒來一陣風。還有，我的通信口令是要吃飯了嗎？”時新洋洋得意的說，這口令可是他想出來的呢。

“……”對風靈山和時新的通信口令，重明不想說話。

“師尊的通信口令是什麼？”重明隻想知道這個。

“我不知道，長老不告訴我。”時新不高興的說，楚寒不怎麼用飛音玲，時新懷疑，楚寒不告訴他的原因是，他自己忘記通信口令了。

“我先教你怎麼設置通信口令吧，這口令你可得想好，因為一個人隻能設置一次通信口令哦。”

重明看着時新搗鼓着飛音玲，心想修真界都有這麼便捷的法寶了。倒顯得他們鬼界落後了，以後得讓墨青大批量引進這個飛音玲。

陸遠正在打坐修行，腰間的飛音玲突然發出清脆的鈴音。知道他口令的人不少，陸遠沒有多想，将飛音玲接入。

“哪位師兄？”

“是我，少煊在你旁邊嗎？”

“是你啊。”陸遠笑了聲，“少煊去小廚房了，晚點我再用飛音玲回你。”

重明想也不想就回，“不用了，也沒什麼要緊事，過幾天我再去找他。”

“好。”

重明打算結束飛音玲，想了想還是叮囑一句。“不用讓少煊随時都吃東西。”

“沒事，他吃的不多。”

就少煊那餓急了連桌子都吃的餓死鬼，陸遠說他吃的不多？罷了，反正少煊隻要吃飽了就安分，有人替他養着也不錯。

“嗯。”

十五那天，從中午起，楚寒便緊閉房門。重明幾次想過去看看，都被時新攔着。

“長老不喜歡别人過去，你也别去。以前我剛來風靈山的時候，不懂事，長老直接将我打出去了。”時新很擔憂楚寒的情況，但礙着楚寒自己的命令，他不敢靠近。

“為什麼不讓我們去？”若是出了意外怎麼辦。

“可能是不想讓我們看見他寒毒發作的樣子吧。”時新想起第一次看見楚寒寒毒發作的場面，整個人都被冰霜包裹，痛苦不已的樣子。

重明仗着身旁的時新修為低到可以忽略，直接用靈識去探查楚寒房間内的情況。

楚寒躺在床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身軀在微微顫抖。

靈識還想在近一點的時候，楚寒強撐着坐起來，目如寒冰，什麼人？”

重明收回神識，是他大意了。楚寒雖然正在受寒冰襲體的痛苦，但正因是這種危急時刻，所以更加警惕。

傍晚時分，時新接通兩通飛音傳信，是關心楚寒的人。

重明再院裡坐了半天，心緒複雜。時新一個平時很喜歡吃東西的人，今天什麼也沒吃，陪着重明枯坐半日。

楚寒如今正在受折磨，看見他在痛苦，他應該高興，應該覺得痛快才對。

對，他是應該高興，應該覺得痛快才是。

重明站起身，他不該坐在這，應該回屋休息才是，管楚寒做什麼！

“長留，你要去哪？”時新擡頭望他。

“回屋休息。”

時新張口欲言，楚寒屋内傳出咚的一聲悶響，時新下意識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