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來了啊？”陸遠驚喜上前，重明因問心鏡中所見，一時未能回神，看人的眼神如刀。陸遠上前的腳步定在原地，猶豫着沒再近一步。

皇甫夢華幾步上前，不由分說查看重明兩手手腕。發現手腕上沒有紅紋，雖然心有疑問，但隻能暫時壓下，當即宣布，“恭喜，你通過試煉了。”

重明抽回手，他慣來讨厭和人有肢體接觸，要不是記着如今是參加試煉，他能一掌拍向皇甫夢華。

“少煊呢？”重明見閣樓中沒有少煊的身影，料想少煊還在問心鏡中。

“還沒有出來。”陸遠眉頭間憂心忡忡，少煊難道有心魔嗎？為何還沒有出來。

重明聽聞此言倒沒有太過擔憂，少煊身上有他留下的一抹魂力，若少煊深陷幻境，那抹魂力能把少煊喚醒。

果不其然，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問心鏡發出一陣光，少煊踉跄着出來了。

“少煊。”陸遠上前攙扶住他，“你怎麼樣？”

少煊臉色蒼白，額頭大汗不止。視線掠過重明，皇甫夢華，最後落在一臉焦急的陸遠身上，他搖搖頭，“我沒事。”

皇甫夢華查看少煊的兩隻手，發現沒有紅紋，“恭喜，你也通過試煉了。”

少煊做人時的真實身份重明沒有去打探過，唯一知道的是少煊是餓死的，所以死後成了餓死鬼。但能活活餓死的，估計生前也是飽受折磨的。

重明安撫似的拍了拍少煊的肩膀，同時對陸遠說：“要是真擔心他，就給他找點吃的吧。”

陸遠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夜晚，少煊安靜的躺在床鋪上，沒有像往日一樣叽叽喳喳的在他耳邊吵鬧。

重明沉默寡言，仰躺在床上不發一言。他今日的心緒也受到影響，問心鏡中所見的一切都是藏在他記憶深處，一刻也沒有忘懷過的。

“公子，今日在問心鏡中，你看見的是過去嗎？”少煊問他。

“嗯。”

“我也是，我以為我已經忘了，沒想到再次見到的時候，才發現那些事其實一直藏在我記憶中。”少煊平靜的說。

“已經發生過的，怎麼可能不記得。”恨之深，又怎麼可能忘記。

少煊再度沉默。

鐘聲三響，陸遠再度出現在門外，督促他們洗漱用膳。

在小偏房用完早膳，陸遠和幾名弟子領着他們前往大殿。通過試煉的有八名弟子，重明少煊之外，還有兩名少年，四名少女。

踏進大殿的那一刻，重明一眼便看見坐在右下方的楚寒。楚寒一身白色的服飾，銀線繡制的虛若無塵标識流雲紋，高冠束發，額邊垂落兩縷發絲，身後墨發如雲一般柔順。眼神疏離，神色清冷，重明微微眯起眼，這樣的楚寒與玄淵貌似、神似。

虛若無塵的校服有兩種款式，一種白色，一種綠色，兩種校服做工與樣式上略有不同。

陸遠将人帶入大殿後退到一邊，緊接着，幾名弟子将驗靈石擺放到大殿。

少煊看見楚寒的那一刻，愣住了，回過神後忙拿手肘不住的推重明，示意他看向楚寒。

畫像上的人！

活的！

一模一樣的！

重明遠離他一步。

少煊這才反應過來，重明很淡定。

重明早就知道。

少煊又想到，重明此次無緣無故來參加選試。再結合那位坐在位上的人，瞬間明白重明是為了什麼來的虛若無塵。

原來如此！

雲天峰的宗主大弟子俞淺主持，“現在由選試通過的弟子，逐一将手放在驗靈石上。”

通過選試的八人逐一将手放在驗靈石上，每人頭頂上都出現了一塊相對應資質的小晶石。

幾位山主目光掃過八人，在看見重明資質的時候都露出一個贊賞的目光，但看到他年歲時，又露出一個可惜的神色。

雖說，隻要有仙緣，再晚修煉也不怕。但收徒的人，都喜歡收年歲小的。

“楚寒師弟，你先挑選吧？”道若道。

楚寒點點頭，目光掃過大殿裡的八人。通過試煉的八個人都是資質較好的人，相貌也周正。但楚寒本意卻不想收徒，他收回目光，即将開口回絕之時。

“長離長老，我仰慕您已久，此番參加試煉，便是想拜你為師。請長離長老收我為徒吧。”重明走出隊列，目光全數落在楚寒身上。

楚寒不由多看了他幾眼，看着他的人，目光灼灼，眼神沉沉卻不盡然是仰慕。

這種眼神，莫名的熟悉。

兩兩相望，目光都是落在對方身上，沒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楚寒開口。

“九。”

楚寒笑了聲，眼底的疏離悄然離去。“好。”他轉過頭，“師兄，九以後便是我的徒弟。”

“楚寒師弟選得徒弟自是好事，不過，既然你已經收了一個，不如再收一個吧？”青陽問道。

重明心底湧起一抹不爽，沒有表露出來。

楚寒看着重明眼底微沉，不由又笑了一聲，“青陽師兄，你也知道我向來喜靜，九問山上也不需要那麼多人。”

“楚寒師兄這性子，倒真是不愛熱鬧之人。”林鶴今天穿的是綠色的校服，衣袖上有璎珞，此刻他正揪弄着自己衣袖上的小穗穗。

“既然楚寒師弟已經決定好，那便如此吧。”道若拍闆定案，讓其餘幾峰挑選。

陸遠見狀，走到紫陽山長老飛羽身後，在他耳邊耳語幾句。飛羽視線随即落在少煊身上，微微搖搖頭。陸遠又俯身耳語幾句，飛羽神色帶了抹無奈，細微的點點頭。

陸遠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後，一雙小鹿眼仿佛帶着光。

少煊被紫陽山撿走的時候，還有些懵。他本意是想去勤拙峰的，可以吃好吃的。

八名弟子被各位峰主挑走，道若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讓各峰的人帶人回去。

楚寒走下座位，重明視線看着人慢慢走向他。

“随我來。”楚寒丢下一句話，越過他走向大殿外。

“公子，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少煊湊到重明耳邊賤兮兮的道。

“管好你自己。”重明留下一句話就走。

廣場上，有弟子在練劍，清一色的白色短打服裝，整齊劃一的劍招。

見到楚寒經過，指點弟子練習的弟子行禮道：“見過長離長老。”

“嗯，繼續練劍吧。”楚寒點頭。

“是。”

重明沉默的看着楚寒背影。

“虛若無塵七峰之間互有傳送陣，尚未學會禦劍飛行的弟子可以通過傳送陣傳送。”楚寒走到一個傳送陣前說。

“為何不見雲天殿上空有禦劍飛行者？”重明問出疑惑。

“除正副兩位宗主，長老以及六峰峰主，其餘弟子皆不可在雲天殿禦劍飛行。”楚寒解釋道。

“哦，這傳送陣怎麼用？”重明又問。

“等配了虛若無塵信物之後，心中默念想去的地方就行。”楚寒帶着重明進入傳送陣。

一陣天旋地轉，絢爛光芒之後，兩人已經到一片竹林外。

竹林如海，清香怡人。幾座木屋整齊有序的建在竹林外，幾名穿着綠色衣服的人正在院中各自忙活。見着楚寒帶着一個陌生人從傳送陣出來，還小驚了一下。

“長離長老！”衆人行禮道。

“這個人是本座剛收的弟子。”楚寒朝衆人道。

“是！”

楚寒帶着人往竹林裡走去，“剛剛你見到的是風靈殿的掃灑弟子，日後你有什麼想吃的、或是需要的便吩咐他們。”

“師尊，弟子以後住哪？”楚寒喜靜，掃灑弟子都住這麼遠，他以後莫不成也要跟掃灑弟子住在一處？

“竹樓裡還有一間空房，一會讓時新給你收拾出來。”楚寒道。

“嗯。”

很久以前，玄淵帶着他走，給了他一個栖息之所。那時的他剛剛遭逢巨變，諸事盡忘。

如今，他懷着恨意來到楚寒身邊，這一次，萬劫不複的人将不會再是他。

“你名字就隻有一個九字嗎？”楚寒停住腳步，回頭問他。

“弟子無名無姓，叫九，隻是因為排行九。”重明道，“師尊為我取個名可好？”

楚寒看着他，默了響，開口：“取名長留如何？”

長留？重明心中嗤笑一聲。

“既是師尊取的，自然是好的。弟子以後便叫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