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毒”被置于當朝刑統首篇“十惡”條中的“不道”罪 。
安忍殘賊,背違正道,故曰“不道”。
制造、投放蠱毒堪以害人者,判絞,若有知情通謀者,流三千裡。
祝澤世醒後從雲雨二人口中得知自己是被人下了蠱之後,震驚良久。
更讓她疑惑的是,戚行宣為什麼會去找一個養蠱的人救她,他怎麼知道自己中的是蠱而不是毒?
難不成是他一手促成?
即使不是戚行宣,他也知道自己是何時被人下蠱的。
“戚行宣呢?”
雲雨回答說在她昏迷的一整日,戚行宣都守在她身邊,就在方才離開。
祝澤世不禁懷疑戚行宣是在躲她。
“那你們可查過楚湘月?”
朝雲點頭,回答她:“楚湘月是戚世子的族親,常年随她的師父隐居山野之間,來京之後更是行蹤不定,我們能查到的不多。”
“不過楚姑娘說,如果想知道郡主身上的蠱毒說是怎麼回事,可以去找皇後娘娘。”暮雨繼續道。
陸朝槿數日前所說的嫁禍皇後一事,祝澤世一直記挂在心中。
婚約提前,蠱毒與嫁禍之事堆積在眼前,有必要入宮見她一面。
連夕攙着祝澤世緩步行走,一邊給她講着園裡的芍藥。
誰料這天在瞬息之間暗壓下來,倏然落起雨。
“郡主,去那邊的亭子裡避避吧。”
兩人歇在無緣亭下,祝澤世這才說起園中婢女仆役都少了許多。
“我記得這後花園平日裡不會這般冷清,近日宮中是發生了什麼事?”
“郡主昏迷多日,怕是還不知皇後娘娘被禁足在福甯宮中。”
祝澤世方才瞥見福甯宮外有幾片花木脫落的枯葉,還以為戚氏與太後一同出城了,便打消了去見戚氏的念頭,在這園中賞花。
陣陣妖風把雨絲吹刮進亭子裡,祝澤世身上本就沾了些雨,寒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禁足?”
連夕往她身邊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便是那日我見到的毒藥所至,陸大人不知是領了誰的令來陷害……”
祝澤世從未與戚如雲正面交談過,對她的印象都停留在别人口中。
故而一直認為皇後有野心,但其心不正,因此聖上一心想要制衡她。
但這次是陸朝槿奉皇命栽贓戚如雲。
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都能得逞,說明皇後一黨式微。
連夕的話還沒說完,祝澤世就起身往福甯宮的方向去。
“郡主您等等,雨還沒停。”
原主幼時常來後花園撲蝶作詩,去福甯宮的路尚還有些印象。
說的是禁足福甯宮,其實現在的景象與打入冷宮無異。
宮中除了皇後和兩個貼身的仆使,就再無人氣。在這陰雨天裡,福甯宮已浮現了出荒宮的雛形。
戚如雲見祝澤世來,神色有幾分詫異。
後讓人取來件氅子交給連夕,在連夕為祝澤世披上的時候,戚如雲說:“這氅子有些舊,你不要嫌棄。”
祝澤世一邊撫着一邊說:“不會,這極好的皮毛,宮中難尋。”
"你今日來也是想問我的罪嗎?"
“并非,我來找娘娘确實有事要問,但不是來找娘娘的不痛快。”
戚如雲手中小扇輕動,爐上熱茶散出幾縷清香。
“近來一月京中諸事頻發,敢問娘娘知道多少?”
“從放榜那日起,不都是你們的一出戲嗎?何須來這深宮中問我。”
曾在宮宴上與戚如雲有過照面,今日即使她一身樸素着裝,說話間仍讓人覺得盛氣淩人。
“戚世子與我,隻是共同籌謀要找出去歲消失的軍饷,并不知其他。”
戚如雲聞言眉間微蹙。
“聽聞你與肅羽的婚期提前了,是在何時?”
肅羽?這不是戚行宣那把刀的名字嗎?
戚如雲竟不知婚期在何時,祝澤世還以為将婚期提前是她的意思。
見着祝澤世疑惑,戚如雲解釋道:“肅羽是家中給他的表字,當年聖上不允,這才有了行宣二字。”
“下月廿三。”
“你不想知道聖上為何不允嗎?”
祝澤世點頭。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千年前的流民以鴻雁哀鳴自比而作的歌,于聖上而言不是個好意向。
若取這表字的不是戚氏,少不了個大不敬之罪。
“肅羽的表字是他爹死前留下的,一個武将哪裡知道這名字裡有什麼深意,”戚如雲把手中小扇放下後,取出支木簪,繼續道:"這是他娘留下的,如今交給你。"
祝澤世沒有伸手去接,她感覺戚如雲有些奇怪。
“我今日來是想問娘娘是否知道三皇子之死是何人授意,還有我身上的蠱蟲究竟是怎麼回事。世子與我的婚事隻是一道旨意,并無實情,娘娘不必與我說這許多。”
戚如雲收好木簪後,輕歎一口氣,臉上展露幾分憂愁。
“傅澤璟是聖上授意肅羽去殺的,你身上的蠱蟲是三年前我讓肅羽下的。”
前半句祝澤世猜到了,後半句半信半疑。
三年前戚行宣并沒有機會下蠱。
“我與娘娘并不熟識,想來并無仇怨。既說道三年前,我想知道娘娘三年前為何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