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得像被人潑上了濃厚的黑色油墨,稀稀拉拉的星子從墨水中掙紮着探出了頭,陪着月色一同為這片沒有被燈光污染的土地添上幾分光亮。
櫻輕飄飄的立在樹梢,發梢輕輕舞動,似水草飄搖。
“所以那些人把她送過來幹嘛?怕我們打得過特地替咒靈補刀?”
野薔薇攥緊錘柄,警惕地盯着她,忍不住吐槽。
虎杖悠仁摸了摸下巴上新添的擦傷,認真道:“應該不會吧?感覺咒靈指使不動櫻來着。”
“有道理。”
看着櫻就難以忘記那張“你們都是垃圾”的臉,野薔薇猛地點點頭。
伏黑惠雖然也不是很緊張,但對同期的神經還是報以了十二分的無語。
“你們三個,不會打敗了那三個半吊子,就以為能對付我吧?我可不是那種領域都開不全面的廢物,伏黑惠,你那種簡易領域想對付我還差了點。特級和特級,是完全不一樣的,這個道理,還需要我來教嗎?”
櫻居高臨下的說道。
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等等!伏黑什麼時候學會領域的?!這麼厲害的嗎?”
釘崎野薔薇的指甲幾乎要刺破伏黑惠的制服,陰影中的右眼眯成危險的弧度:“喂,我說,自己一個人偷跑是吧?真是讓人火大啊。”
伏黑惠太陽穴突突直跳,“剛才會的,不過這不是重點吧?而且偷跑不是這麼用的吧?”
“哈?自己偷偷學會領域居然還挑剔我的用詞!”
橘發少女一錘子打在了同期的後腦勺。
傷好了不少但沒好全的伏黑惠頭昏腦漲的倒了下去。
虎杖悠仁慌忙站在中間勸架:“啊,那個,釘崎,好像确實不是這麼用的啊。”
“再啰嗦就連你一起揍!”
迎面而來的一錘子讓粉毛也蹲了下去。
完全被忽視的櫻:……
“喂——!!你們幾個!!跑到這兒來,電話也不接一個!!!”
頭頂突然傳來女人聲嘶力竭的嘶吼聲。
擡眼望去,天橋欄杆上趴着的金發女人正将半個身子探出圍欄,發梢随着劇烈的喘息顫動,月色把她的影子烙在他們腳邊。
三人一起縮了脖子。
櫻眨眨眼,“那是誰?”
虎杖老老實實回答道:“是帶着我們的輔助監督。”
“都怪伏黑非要一個人逞強。”野薔薇從牙縫裡擠出冷笑,食指戳向海膽頭少年的後背,“現在害我們全變成問題少年了。”
被指控的少年耷拉着眼皮:“不接電話也怪我嗎?”
當三個身影擠進後座時,黑色轎車像被塞滿鲭魚的罐頭般晃了晃。
櫻自己獨自坐在了前排,從後視鏡還能瞥見三雙沾着沙土的鞋子正在狹窄的空間裡互相推搡着。
本來是不打算一起的,但臨走時伏黑惠請求了她一件事。
“聽說櫻的術式是時間類的?”
“嗯。”
“能否請你......”
少年的喉結在繃緊的頸線上滑動,“幫我救一個人?”
“不能。”
“……無論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黑發少年面色誠懇,“想請求你去試一試,結果成不成,我都沒有怨言。”
“無論什麼代價?”
櫻想了想,矜持的點點頭:“那去吧。”
對待在這個年紀能打開領域的天賦選手,她也是可以稍微寬容一點的,畢竟宿傩大人從來愛才,她勉強愛屋及烏一下好了。
……
一片潔白的個人病房,半開的花束安靜的被放置在青瓷色的花瓶中,于月色下幽幽綻放着。
屋裡安靜得聽得到電子儀器的滴滴聲,和吊在少女手背上的針頭藥液滴落的聲音。
她生得一頭漂亮的栗子色的長發,眉目恬靜溫和,面頰紅潤飽滿,似窗邊的花朵一般幽靜。
“她已經昏迷很久了,每天都要靠着輸營養液來生存。”
伏黑惠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這看起來可不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櫻客觀的說道。
她見多了那種營養不良的人,不管是在藤原家,那些因為姿色尋常而早早的定下了要送給咒靈,所以吃穿用度都一般的女孩子們,還是在平安時代,街上飽受貧困之苦,吃不飽飯的普通人。
風貌體态的畏縮麻木自不必說,身上是根本沒幾塊肉的。
就連吃宿傩大人都會避開那些人。
而眼前伏黑惠口中的姐姐伏黑津美紀隻是個面色紅潤的睡美人,看上去比熬着夜出來做任務的野薔薇還要健康。
身後硬要跟來的野薔薇額頭蹦出一個井字,“喂,我說,為什麼要跟我比?女孩子的臉色不能随便說知不知道!”
櫻分給了她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不知道。”
“你這家夥!”
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從門縫間探出半個腦袋,琥珀色眼瞳裡浮着困惑的漣漪,"連五條老師都沒看出端倪嗎?他不是有那個..……那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