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涼拿出了光球,四周一點一點地被照亮,幾排落灰的長椅孤零零得如同排列整齊的棺椁。
模糊的光暈裡,燕涼似乎看見了一個細瘦的人影坐在了角落。
他心髒一跳,定睛看去,才發現不是人,而是一把鏽得發黑的鋸子。
——鋸子?
燕涼的刀一直沒有收回去,他拿在手上,随時提防着某些會突然竄出的、精神暴亂的亡靈,普通的人形态還好……怕就怕他們死前是某些副本裡的恐怖boss。
雖然少,但不是遇不上,例如醫院裡的守夜人。
屠夫拿的是鋸子嗎……
燕涼有些記不清了。
他緩緩走近那把靠在椅背上的鋸子,那太像個人了、像這裡的“人”,瘦的、幹癟的、髒污的……
鋸子的鋸鍊上還有血垢。
太鈍,割傷皮膚一定是種酷刑。
屠夫不是用鋸子的——
燕涼突然回頭,鋒利的刀尖在離他眼球幾厘米的位置停住。
他的刀抵在來人的腰上,貼緊了,不留縫隙。
“你想試試誰更快麼?”燕涼表情冷靜得出奇,嗓子因為長久的幹涸有些啞。
“我肯定比你快——”
昏暗的光線照出一雙猩紅猙獰的眼,眼的主人蓬頭垢面,皮膚上似乎鋪了一層泥溝,離得近了還能聞到一股發黴的酸臭。
從外表來看,這是個年齡在三十到四十之間的男人,骨肉看上去完好——
是玩家。
但燕涼心想,他上輩子見到的那個玩家可不是長這樣的。
“哈。”燕涼對他自大的言論表示了嘲諷,腳下已然動作,狠狠揣在了對方下三路。
那男玩家整張臉瞬間扭曲,嘴巴大開……然後又狠狠抿住。
他不敢大聲尖叫。
燕涼注意到這一點,不疾不徐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上面的銘文發亮,因為感受到“兇魂”而振奮。
“你、你……”男玩家幾個倒吸氣,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燕涼眼珠子轉了轉,笑道:“我知道你故意引我來是為什麼,想搶我身上的金币是嗎?”
“是又怎麼樣?”男玩家怨毒地盯了他一會,突地一笑,“你進來也出不去了,想反打劫我?我身上可一分錢也沒有。”
他在外面玩了兩個項目差點死掉,本來是想來屠宰場賭一把,能搜到五個金币直接完成任務……
但是沒有!他在屠宰場裡找了個天翻地覆才湊齊了三個金币,還要時時躲避遊蕩的屠夫。
他不敢出去,不敢面臨違反“隻進不出”規則的後果,從副本開始不久就一直龜縮在這個昏暗的地方,加上血夜的影響,精神早就抵達崩潰的邊緣了。
當從門縫裡看到燕涼的身影時,他心裡别提多興奮了,隻要他能從對方身上拿到兩個金币——隻要兩個——
他就能完成任務了!
燕涼從這個男玩家的行為上已經把他心路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嘴角上揚,流露一抹譏诮,“你以為拿到五個金币就能完成任務麼?”
男人表情一僵,“你什麼意思?”
燕涼隻是笑。
男人着急了,表情愈發猙獰,岌岌可危的神智讓他無法再抑制聲調,“為什麼拿了五個金币通關不了?為什麼!你在騙我對不對!你想騙出我的金币、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他動作的幅度很大,恨不得沖上來把燕涼撕碎的模樣,刀在他脖子上都快壓不住了。
燕涼的眼神在聽到“不得好死”這四個字時已然冷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