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柯橋前二後二，稱得上是腹背受敵。但白家的警衛本質上隻是保镖。保镖的作用一般是阻攔和防衛，恐吓的性質更重，一般下手仍不算太狠。

而靳柯橋又是真正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刑警，動手時最清楚怎麼拿捏人的三寸，又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這些保镖無故襲警，故而動手時便放開了許多，不出片刻，便解決了其中的兩個。

但桃塵的鳥翼還是太怪力亂神了些。以至于靳柯橋不得不抓緊動作，在一打二的境遇下還想辦法尋出空隙，用警棍阻止他對桃亦進行認知修改。

法律不對變形人生效。所以靳柯橋也沒了心理負擔，出手利落且下手狠厲，直直照着鳥翼最脆弱的地方砸去，成功地阻止了桃塵施法。

那對“雞翅膀”不得不收了起來，暴露出其中的少年。靳柯橋看到桃亦仍舊在掙紮，不由松了口氣，看來認知修改尚未完成，桃亦還算清醒。

桃塵将桃亦抱得更緊。失去了翅膀的這個非人玩意兒死死地盯着靳柯橋，張開口。靳柯橋幾乎能看到有鮮血自他的喉間流出，将他的舌尖染得血紅。

這太詭異了，他把那團塑料整個吞下去了麼？！他不要命了？

桃塵也确實看上去不太好，他幾次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似乎都失敗了。咳嗽從他的胸腔間溢出，連帶着血也一并迸濺開來，落在桃亦抵在二人之間的手上。

靳柯橋看到桃亦茫然地垂頭看了眼手上的血，另一側的手撫摸着淌血的側耳，而後疲憊地向後仰去，望着頭頂那扇敞開着的病房。

他像是不知道該幹什麼一樣，陷入了混亂。

靳柯橋眉頭緊鎖。他不知道桃塵對桃亦說了什麼，但拜他扔過去的兩根警棍所賜，應該并未完全生效。以桃亦現在的狀态，最好是趕快離開桃塵。于是靳柯橋一面抵抗着警衛的攻擊，一面沖桃亦大喊：“桃亦！白塵然就在病房内，你不是想見他嗎？！”

此話一出，桃亦果然有了反應。他向着那扇打開的門伸出手，而門後竟也真有一隻手伸了過來，牢牢地攥住了桃亦的手腕。

那隻手輕輕一拉，桃亦就如一隻輕盈的小魚，從桃塵的懷裡抽身而出，被卷入病房内。桃塵向前去抓，卻隻來得及抓住那扇猛然閉合的門扉，手指擠在門縫間，卻也沒能阻止那扇門閉合。

“咔哒”一聲輕響，那扇門似乎從内部鎖上了。

走廊内一時安靜了下來。或許沒有人能想到，那間病房内居然還有活人……啊，不，能動的人。知曉内情的警衛們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顫抖着開口，詢問同事：

“那裡面……不是隻有白塵然一個……半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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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塵頹然地支撐起身體。

他的手指被擠在門縫内，指骨粉碎性骨折。鮮血沿着門縫淌下，他卻像是不會流淚一樣，安靜地跪在門邊。

靳柯橋将另外兩個人也撂翻在地，掙紮着站起身。可他剛剛向桃塵的方向走過去一步，身後就有熙熙攘攘的聊天聲傳來，竟是那些被靳柯橋支走的警衛們都回來了。

靳柯橋回頭看了一眼，“啧”了一聲。還不等他有什麼反應，前方的桃塵就壓着喉間的塑料，終于尖叫起來：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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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有護士自電梯中走出。她來查看病患的情況，以适時調整監護策略。

但她剛剛抵達白塵然所在的這層樓，就被吓了一跳。彼時走廊上已是一片狼藉，警衛們三三兩兩地癱倒在地上，警棍遍地。這仿佛遭到毒打的混亂場面将小護士吓得不輕，甚至來不及進一步确認發生了什麼，就沖下樓去通知所有她認識的人，尋求幫助。

于是她便也不曾察覺到，在住有白塵然的那扇病房前，并排癱倒着兩隻玩偶。一隻是兔子，一隻是肥啾。

那隻肥啾一側的翅膀被絞入門縫，另一側的翅膀墜拉着，似乎斷了。

而那隻兔子玩偶則墜倒在地面，像是被誰無意中扔在了這裡，了無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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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亦走入病房。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似乎仍是茫然的。桃塵的話語在他的耳邊回蕩，說着“白塵然沒有死，而是附在了玩偶身上。”

他扶着額頭，隐約覺得這句話是真的，而其他一切都是假的。桃塵的所有話都不可信，唯獨這句話應該相信……他反複地思索着，靠着牆壁向病房内移動，直到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道人影。

這是一間寬敞的病房，窗簾是厚重的深藍，将天光徹底遮蔽。這窗簾或許是警衛隊長在接到靳柯橋的電話後拉上的，一絲縫隙也無。但天光畢竟太亮，輕易地穿過窗簾，将整個病房映的夢幻的深藍色。

就如小美人魚故事中才會出現的，被陽光照亮的深海。

白塵然就躺在這樣一片“深海”之中，眼簾緊閉。他身着常見的條紋病患服，意外的沒有被繃帶纏住整張面容，隻在額前纏繞了一圈。劉海在繃帶前垂下，眼簾緊閉，仿若安睡。

白塵然的手垂在床畔。桃亦走上前去，輕輕握住。他沒敢掀開被褥去确認白塵然的身體是否完好無損，隻是想要俯身感受他的溫度，卻突然腿腳一軟，跌跪在床畔。

他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将頭埋在床沿，低聲哭了起來。

但他不敢哭太久，他還記得靳柯橋似乎仍在門外同桃塵對峙。可當他擡起頭時，門外突然陷入無法理解的寂靜之中，一個人影出現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