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擠人的會堂内,同學們彼此低聲交談着。偶爾有幾聲笑鬧傳來,老師一個眼刀飛去,又很快壓低了聲。
桃亦不明白桃塵究竟在做什麼。他的視線在會堂内逡巡,四處尋找着熟悉的身影。然而還未尋着那人,桃白便不懷好意地湊過來同他親昵,桃亦的思路幾次三番被打斷,不得不重新尋找起來。
“桃塵去哪了?”桃亦抓着桃白幫忙整理衣領的手。桃白的手不安分,嘴上說着幫他整理衣領,指腹卻卡在鎖骨上來回撫摸。偶爾桃亦低頭,甚至會撞到喉間的凸起。
他不由抓了桃白的手防止他繼續作弄,視線卻落在台上兩側的陰影處,腦海中一瞬閃過一個念頭:白塵然等會兒會從哪邊上台?
桃亦記得白塵然這學期第一次演講時,桃亦還在躲着他,隻能從教室的廣播中聽到白塵然平和的講述那些桃亦一聽就絕非白塵然自己人生經曆的“努力事迹”、“雞湯故事”;第二次時他又因桃白第一次來學校,太過激動,竟忘了去聽……如今第三次,即便仍想避着白塵然,卻也想完整的聽一次,将某些細節牢牢的記下。
可桃白的手實在太不安分,先是沿着脖頸上的軟肉摩挲,又漸漸鑽入衣領,攀上桃亦的肩頭。另一隻手則緊緊抓着桃亦的一隻手,五指相扣,在桃亦想要抽手時夾緊桃亦指縫間的軟肉。
桃亦悶疼了一下,不明白桃白在做什麼。他沒有掙紮出太大的動靜,在下意識地抗拒之前,是茫然地投向桃白的視線,似乎隻要桃白能解釋些什麼,他就會接納他怪異的行為,任他作弄。
但桃白卻不曾回應他的目光,隻是暗沉着眸色,同身側的人類拉扯着。一直到演講開始時,桃亦都沒有被放開。
演講尚未開始,台下仍一片喧鬧。桃亦失去了留意講台的精力,同桃白鬧着。他雖不解,卻也遠不至沖桃白發脾氣,何況他甚至隐約覺得,桃白所為不過是手段,其目的還藏着那暗沉的某色間,被數不清的光一照,就讓人看不分明。
身體正被牢牢禁锢着的時候,會堂内的廣播卻突然出聲。一道熟悉的聲音自其中傳來,讓桃亦的動作徹底僵住。他的手猛的攥緊了,一雙平素溫和的黑眸落在滿是赤紅的舞台上,看着那蠻台燦白的燈光,和那台上立着的少年。
那人不望着任何人,隻望着他。一雙鳳目彎作笑靥,目光從他被桃白圈住的肩頸上一落,又不動聲色地滑開。
“親愛的老師、同學們,大家好呀。”
略含笑意的聲調,一旦開口便絕不沉悶,必然是千回百轉的勾着人的心思,往聽衆的耳朵裡灌。桃亦睜大了眼望過去,被那雙鳳目狠狠一刮,不知為何竟感到幾分惶恐。仿佛他才是那個在台上被注視着的人,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那人的視線。
他不安地仰着頭,在桃白懷裡安靜地聽着。
“我是X班的桃塵。是桃亦的情人,啊,或許就是你們在論壇上說的,那個他背後的人。”他頓了頓,眼睛離開桃亦,掃過會場衆人,竟讓不少人背後發涼,“是你們誰說的,我保養他,還和他有肮髒的勾當?真能說啊?”
他在說什麼?!桃亦猛地掙紮起來,身上的肌肉緊繃,下意識地站起。可桃白壓在他肩頸上的手臂此刻竟似有千斤重,他被桃白牢牢按着,一時動彈不得。
“他在做什麼?!”桃亦轉而質問身畔這人,卻隻是得到一個溫和的親吻。這下桃亦即便想要出聲阻止,也根本做不到了。
可怪異的是,即便桃白在衆目睽睽之下肆無忌憚地親吻着這場演講中的真正的主角,整個會堂内,所有人的視線竟都一眨不眨地落在台上那人身上,從未将注意力分給桃亦分毫!
“既然你們都在這麼懷疑他,那我就當我是。”桃塵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望着旁人時,根本一絲笑意也無,活像一張戴笑的面皮,覆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活色生香,又恐怖至極,“我可巴不得是你們說的那樣呢!”
什麼鬼話?!他巴不得是什麼?!桃亦的耳畔轟鳴一瞬,整個人呆滞的瞬間,便被桃白徹底入侵了過來,竟一時沒能聽清桃塵說了什麼。
如今的一切太怪,桃亦不敢掙紮鬧出太大動靜。隻隐約覺得桃塵桃白有自己的打算,且有利于他。他不好随意影響他們的計劃,隻是心裡打定主意,回家之後要同他們談談,讓他們做任何事之前,都先同他商量一番。
他容忍他們偶爾的不合常理,因為對他們本是玩偶心知肚明。玩偶怎會知道人類社會的那些彎彎繞繞呢?會制造麻煩才是必然的。而他作為主人,要包容并及時的教導他們才行。
何況,桃塵接下來的話,讓桃亦不忍阻止。
“但是,這些全都是無稽之談!是假的,是謠言,是完全錯誤的。”
桃亦這短暫的十幾年内,從未有機會反駁什麼。他自己忍受這些慣了,從不試圖澄清,隻守着自己那一星半點的世界經營。可桃白桃塵不同。他們看不慣桃亦受苦,更看不慣任何人說桃亦壞話。